这拨私剑,会分散到各洲去,他们当下境界不用太高,但是一定要有生意头脑,心思活络。
第二步,他们开山立派之后,会跟类似北俱芦洲浮萍剑湖、海上雨龙宗、扶摇洲天谣乡这样的浩然宗门,各自就近,秘密缔结盟约。第三步,未雨绸缪,里应外合,一起面对五彩天下下次开门的那场大考。
**安停下脚步,以心声说道:“齐老剑仙志在十四境,当城主,只是尝试合道的一条崭新路径。未来城主最终是谁,齐狩你自己要心里有数。只要飞升城能够延续、壮大香火,我也罢,张贡也罢,我们很多人,其实都不介意飞升城姓什么,那么同理,我希望将来某一天,需要挑选第三任城主的人选了,齐狩也要有此气量,回头想一想今年今日此时此地,我们俩是如何聊的。”
齐狩点头道:“敞亮话!”
**安伸手出袖,握拳晃了晃,打趣道:“要不是这些年齐兄当刑官,任劳任怨,有目共睹,实在是让旁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看我今天让不让你个门。”
齐狩瞧见**安手中攥着一件东西,眼睛一亮,明知故问一句,“这是?”
**安说道:“手把件,用来专心致一的。”
还真不是**安故意待价而沽,缘于此物,最合适用以宁心静气,收束杂念,当真能够一定程度上降服心猿意马。
齐狩直截了当问道:“卖不卖?”
**安说道:“不卖。”
总计三十六块琉璃碎块。
当时分账,郑居中掐尖,挑走了最大的那块。吴霜降则选了七八块中等大小的琉璃碎块。
其余都留给**安,无论是数量还是整体重量,都是最多的。
修道之人,吃那神仙钱。山水神灵,吃人间的香火。但是两者修行道路泾渭分明,各走一边,唯独在琉璃碎片一物上,谁都会垂涎三尺。
任你是得道之士,金身无垢,道体无漏。欲想提升阴神出窍远游的路程,阳神身外身的坚韧程度,是否撑得起更高更为凝练的一尊法相。
此物就是捷径。
齐狩犹不死心,“价格可以谈。”
**安缩手回袖子,说道:“你要有,我也是这句话。”
东拉西扯闲聊几句,暮色里,送走刑官大人,**安站在门口,临时起意,打算去一趟酒铺。
先前征得宁姚同意,谢狗得以进入书房。小陌放心不下,便陪着她一起,屋内藏书六千余册,几乎没有任何文房清供,也无斋号匾额,有剑架,搁放着十数把老剑,折断的剑气长城制式长剑居多,也有几把品秩尚可的私人佩剑,想来都是昔年宁氏剑修的遗物。
谢狗正在找书看,小陌欣赏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长卷,典型的仙家物,四季景象,在画卷中历历分明,此刻画上约莫正值梅雨天气,墨色淋漓,天色晦暗,大雨滂沱,有一叶扁舟,顺水从流飘荡,任意西东,转折南北,等到雨收天霁,沿途所见,青绿山水间,开出大片鲜红颜色的杜鹃花,好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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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雅士居家持卷翻书如卧游。
谢狗扬起手上的几本书,“小陌,这些剑气长城官方书坊版刻的道书,算是藏书家心心念念的所谓孤本吧?我发现了,绝大部分书籍,就是摆设,崭新得就像刚买来的新书。只有这边的格子,三十几本书,翻得比较多,毛边纸都起卷了,好像是剑气长城专门给下五境修士编写的。”
小陌刚要提醒她别顺手牵羊,少打歪主意。
宁姚现身廊道,来到门口,笑着解释道:“这间书房是我娘怀上我的时候,我爹亲手布置的,大概几岁看什么样的书,多大岁数多高的个儿,刚好能顺便拿到手里,花了好多心思。结果等到我读书识字了,发现我就不是个读书种子,是绝对坐不住的,一有机会就往外跑,宁肯跟白嬷嬷学拳也不肯看书。”
宁姚进了屋子,神色柔和,朝谢狗附近的书架那边抬了抬下巴,“那个书架格子里边的,类似**安他们那边的蒙学书籍,是刚认字那会儿,我娘每天盯着我,必须要读要背的,背书其实容易,被说得烦了,有天我就关起门来,盘腿坐在椅子上,先背了一部字典,再用剑气取书翻书,将所有书籍全看了一遍。”
就像现在很多人看到貂帽少女,就很难想象远古岁月里的剑修白景,总觉得两者不沾边。
谢狗也很难想象宁姚小时候的光景,小姑娘每天被一个妇人督促着认字背书?一个人气呼呼盘坐在椅子上跟那些书籍犯别扭?
宁姚看书,从来属于打过照面就行。
不像**安,买来一本书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吃干抹净,作书摘刻竹签,还琢磨出很多的读书法门,还跟她得意洋洋说什么叫书香门第,就是治学有诀窍,读书有家法有家学嘛,什么三五本书中出现同一个名字就去顺藤摸瓜,美其名曰走门串户攀亲戚,什么陋巷杀人,喉咙处着刀,读某些书要心狠,翻哪些书气要平,哪些书是看热闹,如某某山河啥啥景象,经眼一遍便足矣,又有哪些书是看门道,要登堂入室,读其书而想见其为人,要与那人直面相对如书斋秘谈,要习惯将历史上政见不合、或是文脉道统各异的两本书打擂台,瞧个高低分明,辨明同异,要单独拎出一条脉络,如那山下白银之流通,通过七八十本书溯源大几百年、上千年精研某一件事的全貌……
谢狗咧嘴笑道:“听说山主夫人当年是离家出走,才认识的我们山主?”
宁姚点头道:“过倒悬山,先去了最近的南婆娑洲,游历过中土神洲和北俱芦洲,再去的宝瓶洲,进了骊珠洞天。”
她指了指那幅长卷,笑道:“看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比较好奇浩然那边的风土人情,小时候盯着画卷上边的景致变幻,月相盈缺,脑海里总会蹦出四个字,‘怎么可能’。认识叠嶂他们之后,经常来这边一起看风景。”
谢狗小心翼翼问道:“在那小镇门口,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就跟咱们山主一见钟情啦?”
宁姚微微红脸,含糊其辞一句,“当年他瘦瘦黑黑,谁会看第二眼。”
谢狗不愧是狗胆包天,不依不饶追问道:“既然你们俩不是一见钟情,为何喜欢,何时喜欢,总要有个由头吧?山主喜欢山主夫人,很好理解,土包子瞧见个漂亮姑娘、越看越挪不开眼了呗,山主夫人喜欢山主,那我可就是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了。”
小陌故意微微皱眉的表情,看似在埋怨谢狗的大煞风景,实则他也好奇此事,否则早就出言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