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令你,收下它!”白发青年突然提高音量,厉声喝道,“否则,我就把你的婚书和荐书都撕了。”
未等洛川回过神来,白发青年便轻盈地跃上马背,长发宛若飞舞的银练,紧接着他一声令下,带领着众山贼朝着回营寨的方向飞奔而去。
洛川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再也无法向前迈进一步。
他一边跑一边喊道,说话也变得流利起来:“大王,别的东西伱随便拿,统统搬走都可以,但别拿那两个信封,那是我的命根子,没了它们我就完了……”
不是常人的黑色,而是璀璨的银白色,在灰蒙蒙的雨雾中,如同流淌的星辉般耀眼夺目。
这衣服色彩鲜艳,手感光滑细腻,摸上去仿佛液体在指尖流淌,与他以往所穿的粗布衫截然不同。
“鱼尾村的穷光蛋小少爷,”他用略带调侃的口吻说道,“你难道真的以为,你此行去朝阳城,会如你想象中那般一帆风顺?除了你的天赋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其他因素也可能会阻碍你进入书院、迎娶媳妇?”
白发青年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将婚书、荐书以及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布袋子递到他的手中。
他曾想象过,她坐在草木芬芳的小院中,轻轻抚琴,纤白的手指在七根弦上灵活跳动,流淌出悠扬动人的旋律。
很快,牛车旁边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生锈的铁锅铁盆,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磨破的草鞋,掉毛的笔,残破的砚台,边缘如狗啃般的竹席……
“看你这身崭新的衣服,这白白净净的长相,还有这堆几乎要把牛车压垮的行李,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慎落单的富家子弟呢。
而是他那披散肩头、随风飞舞的长发——
洛川出发之际,他母亲几乎将家中的锅碗瓢盆、床单铺盖、春夏衣物等一应俱全地塞进他的行李中,生怕他出门在外会挨饿受冻。
如今洛川离开家乡,独自前往昭国首都朝阳城谋求前程,看见这场雨,他的双眼瞬间变得格外明亮。
“你们要记住,我们上山为寇,做的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之事,”只听见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跟那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下三滥货色是不一样的!”
但他并未因此感到郁闷。
听到未婚妻的名字,洛川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少年人的腼腆。
“没想到你只是徒有其表。”
“比如,你有没有想过,除了考核之外,首都的书院还会给你设下一些其他看不见的门槛?”白发青年道,“再比如,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这些年来甄绍福能够步步高升,成为京中显贵,却对你这个穷光蛋准女婿不闻不问,甚至连一个铜板都不愿意资助给你?”
“那你就把它们带回来这里,赔给我。”
他身上新制的绸衣被雨水淋湿,黏糊糊地紧贴在身上,让他感到阵阵寒意,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是。”
紫微星乃中天之尊、众星之魁,常常被视作帝王的象征。
但在洛川的感知里,却仿佛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抱歉,这一次是我们做的不对,”白发青年收敛了先前的狂傲不羁,态度诚恳地说道,“这几两碎银,就当是给你的赔礼吧!”
白发青年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洛川的说法。
接着,他又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另一个信封,从中取出了一张大红色的纸。
这世上,洛川只听说过山贼抢路人钱财,从未听说过山贼给路人送钱。
“这份荐书,算是徐统领对我父亲功劳的嘉奖。”
在灵霄界,大暴雨常常象征龙的出没,寓意着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紫微……”
“但我母亲说过,我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洛川心头默默念叨着这个词,只觉得眼前的白发青年真是高傲狂妄、无法无天。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雨伞撑在他们的头顶,雨水倾泻下来,便自动向两侧分流滑落,使他们身上滴水不沾,衣衫随风猎猎作响。
白发青年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瞥了洛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