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外的半日格外漫长,他失魂落魄,被传到耳朵里的痛声刺得凛凛然。
好在最后母子平安,他胸口钝痛,踉跄着进去看她。
她已昏睡过去,他在榻案守了一宿,才终于守得她转醒。
醒后她望了他好久,开口便道:“我好痛。”
他晃了一瞬,又听她喃声:“陛下还是幸两个妃嫔吧,生孩子太痛,我不想再生了。”
他脑中淆乱,命人抱了小皇子过来,与她端视。
初为人母,她显然不知该如何与孩子相处,陌生的目光,惘惘的一张脸,适应了半个多时辰,才伸手去抱。
久了,眉眼间也现了些柔色,摸脸戳鼻,笑得温软。
他把为孩儿取的名告知于她,再磕磕巴巴应她先前的话:“朕,想过了,朕的子嗣……只能皇后,来生。”
她愕住,抱着孩子愣愣地看过来。
他张口结舌:“皇后,不喜欢……朕么?”
说得这样直白,她该是已然听懂了,于是怔了又怔,片时咬着唇,无声地哽咽起来。
他被她的眼泪灼伤,失措不已:“朕,初为人夫,朕对你不住,朕……没能护住你。”
事出有因,该要问责胆大包天之人。
算计中宫,残害龙嗣,他夺了杭嫔的位阶,再揪出背后指使,一并问罪,处以极刑。
然经此一事,与皇后再相处起来,越发多了份小心。
她出了月子,有儿万事足,不与儿子作耍时,便摆弄她的妆奁。
他投其所好,送了不少首饰,偶尔见她穿了戴了,暗里欢喜。
可她对他,还是那样不冷不热。来了便伺候,与他虚应着,不来,也不会去乾清宫寻他。
他摸不清她的态度,但好在有了孩子,再去乾清宫,便不用寻旁的借口。
孩子半岁时,到了她的千秋宴。
这一回他特意下旨,办得隆重又热闹。
该是白日里与娘家人聊叙得好,到了夜间,她面上犹有笑意,与宫人说着话,脚步亦轻快如飞。
他留在坤宁宫,也不见她面有异色。
各怀心思洗漱过后,都穿着寝衣躺在了榻上。
为帝已一载有余,按说不该再有哪样的慌张时刻,然而同榻而眠,他神思惴惴,心跳得压不住。
腕带着肘一寸寸地移,最终碰到她的手指。
一人都瑟缩了下,他当机立断包握住了她,再撑起身子,试探地望着她:“皇后,朕还想,再要个……公主。”
她仰面回望,许久之后,眼中流出细碎的光,再接着,伸手勾住了他。
膝弯屈下,跌入软枕之中。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舌头一顶:“皇后可知……朕的,名字?”
她嗯了一声,尾音微抬。
他伏下去:“朕叫,高远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