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的手机接连响了两遍,后来没有再打过来。
而温意欢也没想回过去,她盯着地铁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努力将莫名其妙的眼泪逼回去。
她从小就很少哭,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情绪表达,弱者喜欢用它当武器,但她偏偏要做一个强者。
尽管她也知道,示弱比逞强更能讨人喜欢,可她就是做不到。
从地铁站出来,雨依旧没停,温意欢看着那丝丝缕缕缠绕的雨帘,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包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温意欢接听,听见季时予焦急的声音问她在哪里。
一个人再擅长演戏,也绝对演不出那种下意识的担忧而紧张,温意欢听到了他尾音的颤抖,喉咙一瞬间涩然。
她眨眨眼,看着地铁站上的指示牌,缓缓说:“我在桃苑站d出口。”
季时予什么都没有问,只说他快到酒店,让她在地铁站那里等她。
温意欢放回手机,心里想她刚好可以多欣赏一会儿雨景。
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静静地看雨了,明明以前她最爱下雨天时坐在窗台前发呆。
季时予的车停在马路边,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下车,隔着雨雾远远的看见地铁口前的那一抹纤弱的身影。
她的发丝湿湿的贴在鬓角旁,如遗世的佳人,身边千万人经过,都不会影响到她。
季时予看见她眼中的悲凉,那眼神绝望而空洞,仿佛没有生的希望。
在这一刻,她将自己的脆弱全部暴露在眼里。
她以为没有人注意,却被他看见,深深映入他瞳孔里。
季时予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他未发一语,扔开雨伞,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潮湿,而他却散发着滚烫的温度。
他用如火一般的炙热渐渐融化了她的冰冷。
黑色的伞躺在地上,雨滴在伞面绽放出朵朵水花,每一朵都在倒映着他们拥抱的身影。
地铁站门口人来人往,每个人走过都会留意这偶像剧般的场景。
季时予抱了她好一会儿,揉揉她微湿的头发,心疼地在她耳边问:“怎么坐地铁,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忙完。”温意欢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为了不让他愧疚,故意说:“其实我就应该麻烦你的,不该和你客气。”
“你最好从今以后都保持这样的思想觉悟。”
季时予话刚说完,温意欢将手里的礼盒递上去。
在出检票口前,她特地用纸巾将上面的灰尘印记一点点擦干净,想送到他面前时是干净而不染尘埃的。
“你不是怪我没送过你香水?”她故作轻描淡写,“刚好逛街的那家商场也有珑渡,这香水名字挺适合你,顺手就买了。”
季时予没想过,他会是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形下,收到温意欢送的香水。
“你这是在……安慰我?”他问完打开礼盒,看见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香水的名字——龙井绿茶。
“安慰你什么?”
“商场失意啊。”季时予唇角的笑意加深,双眸熠熠璀璨看着温意欢,“谁说你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你明明很会疼人。”
别人若是听见这句话,肯定以为季时予是在说情话撩人,但只有温意欢才明白,他是在治愈她的伤口。
温意欢眼里的自己,自幼情感淡漠,无法共情,亦无法对外输送感情。
她只好将自己对生活的热情全部寄托在小动物身上,因为和它们不需要进行言语以及心灵上的沟通,能够有效宣泄她压抑的堆积的情感。
温意欢渴望爱情却又像是被上帝关了表达爱的通道,她不知道怎么与异性相爱,如同机器人般,只知道被动而机械的接受,不知怎样回馈。
和季时予交往的时候,她经常感觉羞愧,她位于天平倾斜的重处,只知道享受季时予对她的好,却不知要怎样回报于他,这样隐秘的无法言说的尴尬,也成为促使她果断分手的导火索。
眼下,季时予却那样温柔对她说,她是知道怎么去爱人的,这句话就像一簇希望的小火苗,倏然照亮她心底某个黑暗的角落。
那处无人之境,从未被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