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他八卦的那位上古大能,是日日和他待在一起读书、修行、历练,见过他无数糟糕的时刻,也听过他数不清的大放厥词的师姐。
听到“师兄”两个字,离朱脸都绿了。
他手哆哆嗦嗦了半天,想指但愣是没举起来:“你、你——”
离朱“你”了好一会儿,也实在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悻悻败退,灌下一杯温茶,只觉得这世间什么奇诡怪事都能让他给碰到。
在上古遗迹中把他训得跟狗一样的明烛,在雪原上炼丹为他治病的明烛,在天南学府倾囊相授的明烛,同他虽只相处了几个月,但却在各种传言和来自师门的信中听闻过很久的小师妹,是同一个人。
只有傅离轲抱着刀,微微垂首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明烛心道,当初没看错人,果然傅离轲是他们之中最为沉着冷静的一个。
一句师兄脱口而出,她便再没了包袱,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而后便道:“如你们所见,我就是任平生。”
云近月抱着脑袋,痛苦道:“师妹、不是,前辈,您让我缓缓。”
明烛十分体贴地停顿了半晌,给他们留了点时间接受这个过于惊悚的事实。
她甚至还添了句:“我不介意称呼,你们以前怎么叫,以后大可继续这么叫。”
众人几乎同时心想:可我们非常介意啊!
往后出了鬼域,要是他们不慎喊错,当着旁人的面管明烛前辈喊师妹,那场面想想都精彩。
此时此刻,云近月心中生出一个微妙的念头。
我们这好歹还是同辈,她们还有个半辈子将明烛前辈奉为至圣,世人皆知她得了明烛部分传承的师尊,那可是直接差辈了!
万般混乱之中,云近月竟然诡异地生出些庆幸来。
还好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场对话说不上是鸡飞狗跳还是尴尬至极,众人在殿中从日头高挂坐到夕阳西下,杯中茶续了三轮,总算是把这个实在是太长的故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若说先前还是惊悚和震撼,听完明烛是如何成为任平生之后,众人不知为何,心头生出一股难言的酸涩来。
原来哪怕强大如明烛,也有如此颠沛流离和束手无策的时候。
那个骄傲又明艳的灵魂,只能被迫困在一具弱小且逐渐颓败的躯体中,不知前路何如,还要背负着深不见底的血仇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