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狼骑的攻击没有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很快便遇到了障碍,甚至可以说的是困难。
开始的时候,人类的运粮队没有想到诺日朗峰里居然有如此多的狼骑,偷袭之下变得有些慌乱,但很快这种混乱便平息下来,绵延数十里的车队迅速的分成了十几段,那些大车以最快的速度首尾相接,构成了圆形的车阵,数千名骑兵则是分成了三批,与车阵配合抵挡狼骑的攻势,所有一切都进行的极有条理,冷静而稳定。
人族军队拥有这样的素质,并不让高欢觉得惊讶,虽然这与当年他在洛阳城看到的那些军队已经完全不同,但如果人族军队连这样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在战场上让神族大军节节败退,甚至现在就连雪老城都被围了?
真正让他有所警惕的是在整个过程里人族军队表现出来的从容——即便是常胜之师,也很难培养出来这种气质,尤其是在突然被一千多名魔族狼骑突袭的时候——这种从容更像事先有所准备。
魔族狼骑疯狂地向运粮队发起进攻,带着有去无回的气势,数千名人族骑兵构筑的防线,顿时显得有些单薄,很快便摇摇欲坠,然后在西北方向被突破,战场上的局势进入到了最血腥的攻防阶段。
沉重的黑色巨斧在天空里沉默地划过,把运粮车斩成两半,同时斩落一名民夫的头颅,十余枝圣光弩从车阵的缝隙里高速飞出,尽数落在一名高大的魔族士兵胸口,生出神圣的火焰,将他烧成如焦糖般的残躯,整个过程居然没有任何声音。
每时每刻都有死亡发生,不同颜色的鲜血带着相同的意志,不停地泼洒在天地之间。很短暂的时间,便有三百多名魔族狼骑倒在草原上再也无法站起,数量更多的人族骑兵与运粮队的吏员也停止了呼吸。
如此惨烈的战场景象,没有让高欢的神情有任何变化。
他站在西山崖间,看着草原上的画面,静静地等待着,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对他来说,无论是那些人族的将士还是随他一道隐匿多日的这些魔族狼骑,都是蝼蚁。
他看似少年,实际上已经非常苍老。
更不要说,他在深渊底那般险恶的世界里熬了七百余载,魔躯从最内里开始朽坏,已经无法支撑太长时间。
换句话说,他全力出手的次数已经无法太多,所以他必须弄清楚,最值得自己出手的目标是谁。
他这时候就是在观察,想要找到人族军队的指挥者,以及那些隐藏在车里,至今依然不肯出手的强者。
时间缓慢的流逝,太阳渐渐的西沉,山峰在草原上投下的影子渐渐蔓延开来,即将吞噬那些正在激烈战斗的生灵们。
人族运粮队的防御接连告破,很多粮车被点燃,从远处望去,仿佛好些星星之火,只是很快又被扑灭,最危险的是处于正北方的第一座圆形车阵,即将被魔族狼骑正面突破,吏员与民夫正在骑兵的接应下逃走,看来是准备放弃。
但魔族狼骑也已经到了极限,抱着必死决心而来的他们,疯狂进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攻破了一座车阵,但对方还有十几座车阵,更关键的是有太多的同袍与兄弟已经倒在了草原上,狼骑的数量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在战场上双方都快撑不住的时候,往往意味着会有变化发生,这是局面以及意志的需要,今天也并不例外。
今日万里无云,天空碧蓝,这时候被夕阳照的有些微微发红,忽然里面多出了一道白线。
那道白线无比笔直,一头在西山崖间,一头在草原上。
大风呼啸而起,拂动野草与草间的石砾,与氛围一道变得寒冷起来。
天空里忽然落下数千滴雨来,落在某个车阵里的人们的脸上,有些微凉,味道却淡的令人惘然。
帐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年。
他的衣服有些脏,衣料却无比华丽,外面套着件用犍兽尾刺编成的软甲,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装饰,只是头盔正中镶着一颗无比明亮的宝石,却无法掩住他那张稚嫩的脸散发出的光彩。
“圣域强者!”
震惊而绝望的喊声响了起来。
……
……
(黄易先生安息。),!
便被那位强大的魔君囚禁到了深渊里。
他在深渊里关了七百年。
直到今年,他才被新任魔君放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而消瘦,但还活着,而且还像七百年前一样,仿佛少年。
一道道烟尘在草原上出现。
魔族狼骑向着运粮队发起了进攻。
隔的很远,厮杀声无法传到峰顶,这里还是很安静。
他看着草原上的画面,开始吟唱一首歌。
这首歌用的是魔族里最古老的某种语言,沧桑而且清寂,不停回复,意思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