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爸妈死之后,金韵便鲜少去祭拜过他们。
倒也不是说不想,只是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坟前的样子,属实有些凄凉。金韵不喜欢把自己整得很狼狈,即使是车祸之后独自面对一团乱的金宇以及公司里怀着狼子野心的人,她也不曾表露过半分的怯懦。
她承认自己有时会有些自持甚高,要自尊,要体面,那种站在坟前伤感的画面不太符合她的形象。
更何况,她再清楚不过,人死不能复生,那块冰冷的碑并不能代表什么,说她无情也好,冷血也好,她属实无法对着一个死物去缅怀些什么。
曾经的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密闭的办公室里,金韵站在落地窗前,下班后的公司大楼显得异常冷清,即使一整层楼都灯火通明。
窗外,城市的灯火也显得格外热闹,脚下的车水马龙不知为何落在金韵的眼里竟是有那么片刻寂寥。
纤细的手指间正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奶白色的烟雾从星火中牵出长长的一缕,女人时不时抬手抽上一口,动作熟练地吐着烟圈,又抖了抖烟灰,瞧着窗外的风景,眼神晦暗不明。
她父母和余嘉辉一同在车祸中丧命,那会儿安葬也是安在了同一座山上,不过是两个山头,她没怎么去看过爸妈,当然也不可能去看过余嘉辉。
这么想来,她好像确实是没心没肺了些。
再次抬手抽了一口烟,金韵微微眯眼,浅色的瞳孔倒映着城市的灯火,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站在原地许久,偌大的办公室里也显得有那么一些白蒙蒙,若是被arley知道了,怕是又会说她身为总裁却不以身作则。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金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眼中的冷意悄无声息间散去了些,片刻后摁下接通键,将手机放在了耳侧,“怎么了?”
刹那间,窗外的月色似乎都温柔了些许,夹在指间的烟还在徐徐燃烧着,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年的关心,“下班了吗?我刚从实验室回来,下午出门的时候买了点食材给你煲了汤,就放在冰箱里,你不喜欢动手,微波炉大火五分钟就行了。”
耳边是顾经年絮絮叨叨的话,颇有两分老妈子的既视感。
金韵听着少年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心情不知为何竟是平静了好些,半晌后无奈地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要真这么体贴,怎么不直接等我回来做给我吃?嗯?”
电话那头的少年顿了片刻,正当金韵以为顾经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却又听他语气深沉地回了一句:“我怕太粘人之后,你会腻得快。”
金韵听此,目光微怔,随即有些失笑地低下了头。这小孩,怎还是这般没信心,分明连她自己这会儿都感觉出对他的不一般,怎么当事人自己就一点儿感觉都没呢?
“乖,别瞎想,我一会儿回去喝你做的汤。”金韵说着,原是笼罩在心头的些许阴霾忽然消散。
她想,或许是该去坟头看一遭了,这一次,也不一定是她自己一人。
通话结束之后,金韵将剩余的那点烟碾灭在了烟灰缸里,转身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钥匙,在离开办公室前还顺带关了灯。
这是她学顾经年的习惯,其实公司大楼每天都有执勤的安保,在监控室里看都没人了之后会统一关闭电源,但大多都会拖到凌晨一两点。事后想来,也确实是有些浪费,顶楼的办公室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最后一个走的,于是如今走之前也会顺带着把灯给关上。
“啪”地一下,整层楼都陷入了昏暗,唯有电梯间和安全出口的标识在泛着微弱的光。
金韵踩着高跟鞋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然后刚走到一半,身后便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金韵往旁边撤了两步,从身后扑上来的人蓦地落空,甚至是有些重心不稳地往前踉跄了两步。
微微皱眉,昏暗中对方的面容并不清晰,但金韵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这突然窜出来的人是原先财务部的主管——
赵思伟。
对方似乎并没有想到金韵的动作会这般灵活,这会儿稳住身型后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金韵,握在右手上的机器在黑暗中闪出一道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