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云遁术上,苏意瘫软在苏凭易怀中,枕着他的肩头低低地咳嗽。每咳一声,他的嘴角便渗出一缕血丝,冶艳的血色衬得他面色愈发惨白,眉眼虚弱地耷拉着。
那份来自零号诛邪禁制的强大力量在苏意身上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虽然苏凭易已强行稳定他濒临崩溃的躯壳,但灵力修复不了他体表的破损,丝丝缕缕的裂纹从眉梢起,蔓延至眼角、颧骨、鼻梁、嘴唇,右半张脸覆盖着密密的纹路,犹如一只将碎未碎的瓷瓶。
脆弱到苏凭易甚至不敢伸手碰触。
心头一阵阵抽痛,苏凭易强迫自己不去看儿子面上的伤痕,握紧他的手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修补他体内经络脏器的破损,并祛除那些残存在他血肉间,正不停破坏他身体机能的禁制余力。
虽然已经尽力压制情绪,但他的表情还是十分难看,周身冷酷的气场比高空的气温与寒风都更加凛冽,让祁连云和梁羽尘两只修行界小菜鸡风中凌乱。
“苏先生,师弟如何?”
又服下一整瓶恢复灵力的丹药,姬且道一面疗伤复气,一面询问苏意的状况。
姬且道向来以淡泊高冷的面貌示人,对着苏意却常常情绪外放,此时更是把担忧与心疼刻进紧皱的眉头里,甚至感受不到体内经脉正因大量涌入的狂暴灵力而锐痛不止。
“意儿的伤麻烦得很。”苏凭易言简意赅,语气冷硬,输送灵力间,又给苏意喂下一颗灵药,“我会带他到苍兄的住处,让他帮忙医治。”
“我们可以一起去吗?”祁连云壮着胆子问道,“我们也担心他。”
苏凭易现下着实没精力纠结这些,随口应了一声,加快云遁术前行的速度。
彼时,苏意如同如同置身于岩浆火海中,五脏六腑同遭火焚之苦,似乎连声带也受到了影响,痛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死死皱着眉头,强行挨着。
他隐约听到苏凭易和姬且道的声音,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想要回应,却没办法开口。好在从右手掌心处涌入经脉的灵力极大地舒缓了他的不适,虽然仍是痛苦,但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苏意就这样苦苦煎熬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蓦地,他好像被放进温水中,清凉的药香钻进鼻腔,犹如清气冲头,驱散混沌,一下唤醒了他麻痹迟钝的五感。
“唔……”
苏意喉头一痒,张口吐出一大口略带凝结的黑红色淤血,闭紧的眼也在颤抖一阵后慢慢睁开。
明亮却柔和的光线冲破眼前的滞碍,苏意发现自己能看得到东西了——他的灵眼已经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舌尖也返上一股苦味,好像刚刚有人给他灌了什么极苦的东西,满嘴都是让舌头发麻的苦涩。
“唔……好苦……”
苏意皱起小脸,眼瞳湿漉漉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病猫,又可爱又可怜。
他一出声,就跟钓鱼似的引来了三道身影——中间的是拿着蜜饯的苏凭易,风尘仆仆赶来的苏衷在右边,姬且道端着自己那碗药站在左侧,不约而同地盯住他,并异口同声地问:
“意儿小弟师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苏意面前的光线被这三人给挡得严严实实,小扇子似的长睫扑闪扑闪,眸底重新焕发明亮的光彩。
“我……没事啊,应该没事了吧。”苏意抿嘴笑道,笑得可乖巧了,丝毫没有先前挥剑斩九尾狐残魂的霸气冷酷。
苏凭易闻言,欣喜的笑刚要跃上眉角,就因想起他拿生命冒险的事而板起脸来,胸腔内心脏震荡的频率仍紧促而凌乱,沉声说道:
“你没事?你没事我们有事!你可知道为父收到传讯时是何种心情?你可知道你把你大哥吓成了什么样?”
苏凭易的声声质问并不严厉,却藏着痛心与不易察觉的悔恨,听得苏意垂下脑袋不敢说话,只能虚心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