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百里之外,驿站前。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不过因为交战双方动手时升到了高空,所以并未破坏官道和驿站这些官家设施。
他们之所以如此行事,一为谨慎,二为……罚款金额被太上府定得太高,即便以他们的身家也付不起。
长剑弯折合拢,重新化为扇子回到白绮手中,他意态从容,白衣一尘不染,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个步回来。而与他交手过的斗笠人虽然气息平稳,身上却血迹斑斑,好不狼狈。
“白绮仙师不愧为太上府的天下行走,实力高深,我自愧不如。”斗笠人抖抖衣袖,视满身伤痕于无物,“如果不是为了替一名小辈出气而来,我会更加敬佩。”
“我行事,何须你敬佩?”白绮轻摇折扇,不紧不慢地道:“我喜爱之物,是人也好,是花草鱼虫,甚至一粒沙土也罢,都不允许任何人妄动。你该庆幸苏意无事,否则今日便是太上府作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以扇掩面:“不对,如果危及到苏意的性命,你根本活不到今日。清平王殿下。”
“呵。”
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讽地轻笑一声,清平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俊俏、宛若少年郎的面孔。
他转向东面,仰头迎着日光眺望远处的山头,浩渺云雾间似乎立着两道身影,他们虽无动作,却令他如芒在背。
“此行淮南道,有苏先生和苍先生的算计,我怕是再没有命回帝京了。”清平王眯着眼微笑,“但你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我也只是他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他们会找出你背后的棋手。”白绮不为所动,“不过你不一定看得到了。”
清平王戴上斗笠,以法术换下身上的血衣。
“那么,祝我好运吧。”
白绮走到他身旁做押解状:“祝你好运。”
目送两道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苍天阙冷哼一声:“便宜他了。”
“太上府的执法者公正性无需怀疑,这的确是最适合他的惩罚。”长风吹起苏凭易的衣袖,云雾缭绕间,他姿容朗朗,如昭昭明月,超然得不似红尘中人,“何况他背后还有些线条牵扯,就这样轻易斩断,才是真正便宜了他。”
拂开被风掠起的苍蓝发丝,苍天阙寒星般的眸子闪了闪:“说的是。此去淮南道,正好以他为饵,钓一钓那里的鱼。”
闻言,苏凭易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已经交给衷儿处理,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去云下学宫陪儿子,顺便教书了。”
苍天阙不置可否:“随你。”
“对了,你家尘缘现下情况如何了?”
苏凭易像是突然想起这事儿,压着眼底的调侃笑意故作疑惑地问。
“呃……”说起尽尘缘,苍天阙的冰块脸终于融化几分,撩开右手袖子,露出腕上一个深深的牙印。
“他咬的。”苍天阙一脸沧桑,“而我只是想给他把脉。”
云雾浩渺的山头上,陡然惊起一声爆笑。
……
云下学宫的早课定在辰时二刻,也就是早上七点三十。早课内容丰富多彩,以至于《学宫规矩》里专门腾出一章篇幅来介绍和讲解,并同时附上不准时参加的惩罚。
苏意习惯早起,完成例行修炼与剑术练习后距早课还有一刻钟,此时出门时间刚好。
他从桃树下走过,仰头看向树枝,只见那对青羽雀小情侣正把脑袋扎进伴侣的脖颈毛中沉睡。
不欲打扰它们,苏意悄悄在树下的石桌上留下一碗灵米,又叮嘱窝在树根缝隙间的兔子不要乱跑,便抱着蓝眼睛白狐狸悠然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