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欢换好衣裳赶去烟雨轩时,祁文景夫妇和祁文昂夫妇都已经在了。
祁文姮搂着小女儿凌娇娇边哭边咒骂:“都是父亲的错,眼瞎给我挑了那么个王八犊子,按说他刚入仕那会儿咱家也不算没提携过他,可他就是个没心肝儿的,忘恩负义。大哥二哥,你们这回要是不给我做主,那我就只得是带着娇娇去投湖了,我还哪有脸活?”
按理说是女人们之间比较容易过话,这时应该是杨氏和岑氏出面和这小姑子沟通,安抚一下的,可是祁家的这位小姑奶奶作天作地没个谱儿,以往从不把两个嫂子看在眼里,甚至还找茬刁难……
祁家这俩媳妇也都是有点儿个性的,这会儿就全都冷眼旁观,谁都不主动开口。
祁文昂被她哭得心烦,沉声斥道:“你有话就好好说话,这么哭天抹泪骂天骂地的成何体统?是哭能解决问题还是骂能解决问题?”
杨氏也是被这小姑子烦的不轻,从乌烟瘴气的屋子里移开视线,想缓缓神,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就瞧见了院子里正好走来的祁欢。
她并不忌讳女儿出现,反而无声的招招手,示意祁欢进来。
祁欢微微颔首,进屋,挨着她坐在了下首。
其他人看见了,也全都没做声,祁文景和二房他们是默许,而祁文姮……
她则是闹到这个份上,也不在乎丢不丢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看笑话的无所谓。
祁文景看见女儿出现,便尽量打起精神来,终于开了口,对祁文姮道:“你先别哭,究竟出什么事了,把来龙去脉好生说清楚了,若真是妹夫有错或是薄待了你,我与你二哥自然会予你做主!”
祁文姮又抹了把眼泪,更是越想越气,咬牙切齿道:“他背着我有个相好的……一个样貌无盐大字不识的村妇,他这是把我的脸,把我们祁家的脸皮都揭下来在地上踩!”
骤然听这一句,祁文景兄弟都觉得她是刁蛮霸道的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然后,祁文姮就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且,他们生出的野种儿子比我的妙姐儿还大了两岁!”
此言一出,包括祁欢在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祁文姮是在与凌至诚成婚的第三年初就生下的凌妙妙,当时他们才成婚两年不到,如果说凌至诚居然有个比凌妙妙还大两岁的私生子,那就只能说明这孩子是在他和祁家结亲之前就有的!
像是祁文景这样身份的世家子弟,成婚之前先弄出了妾室和庶子,都叫人如鲠在喉,膈应的不行,更遑论凌至诚还是个靠着联姻了祁家才发迹的穷酸书生了。
短暂的震惊沉默过后,祁文景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祁文景又进一步追问:“你再仔细说说,是妹婿承认了?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啊?”祁文姮的帕子哭得不能用了,随手扔了,又扯过女儿袖子里的一方新的继续抹泪,“就这趟我过去找他,提前没给他打招呼,一进门就被我抓了个正着,他带着那个贱人和三个野种,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过日子呢。我要不是这趟过去瞧见了,那个没心肝儿的能瞒我一辈子!”
众人再度默然。
岑氏自打祁元铭死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就被抽走了一大半,虽然平时依旧干练有素的掌管着二房事务,但人却消沉冷酷许多,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就只尽心尽力的打理自家院里之事,所以对于祁文姮这事……
再是曲折离奇,她也依旧毫无波澜,冷眼旁观。
这回倒是杨氏忍不住发问:“你是说这些年妹婿陆陆续续与外面的女人生了三个孩子了?”
祁文姮又气又恨,哭得都上不来气了:“那个没良心的,狼心狗肺的混蛋!当年要不是我们长宁侯府提携他,再给他十六年他也未必爬的上六品官位,他却拿我当傻子,这么些年背着我……”
这话说的是没错的,早些年祁正钰在小女婿身上押了宝,在官场上没少使力提携凌至诚,虽然祁文姮这种心性儿的女人谁娶了谁水深火热,可当初这场婚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各取所需的,哪怕是凌至诚不甘心祁文姮没给他生出儿子来,纳妾延续香火也都还好……
可如果祁文姮所言属实,他是一边借着祁家的扶持升官发财,一边却从头到尾都在与别的女人暗度陈仓,这可不单单是拿着祁文姮当傻子,而是把整个长宁侯府都当成冤大头给涮了。
祁文姮明显是气急败坏,又在气头上,翻来覆去透露出来的有用信息就这么些。
一家人正在面面相觑,感到事情棘手时,门房小厮突然跑了过来,和守在院子外面的金妈妈交谈了两句,金妈妈就打发了他,自己走了进来。
“侯爷!”她将一封书信交予祁文景,“门房刚送来的,说是由吕州凌府刚刚送进京,姑爷给咱们三姑奶奶的,姑奶奶不在家,她府里人就给送来了。”
祁文姮今天一早进城,满腹的委屈和怒火,压根没顾上回家,打发了随行的人把行李送回去,她自己直接带着女儿来了长宁侯府哭惨。
听说是凌至诚给她的信,她登时也顾不上继续哭,蹭的站起来,还没等祁文景拆信就先劈手夺过来撕开。
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看,立刻就气得浑身发抖的嚎啕起来:“那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他没良心,丧尽天良,是他做了对不起我对不起咱们祁家的事,他还敢给我写休书,这……这是欺负我没了父亲撑腰吗?当我们祁家人都死绝了不成。”
说话间,就气急败坏的要将那休书撕毁扔掉。
祁文景对这个不着调的妹妹信不着,眼疾手快的先一把抢过了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