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瞻自知理亏,就耐着性子解释:“最近没什么宜嫁娶的好日子了,而且仓促筹备,肯定不能各方面完备,这大婚的仪典一生只这一次,草草办了我们都会留遗憾的。”
这个理由,确实可以称为他心中所想,但祁欢就是不高兴。
她拎着裙子,重新转向顾瞻的方向坐下,再次质问:“那后面你准备怎么办?你在京城滞留一年多了,国公爷年事已高,我知道于公于私你在京城都留不住。我原是想着我们尽快完婚,完婚之后我就可名正言顺随你去甘州了。可是现在,我被孝期困着,哪儿也去不了,你是准备自己回去,先把我扔在这是吗?”
二十七个月的孝期,虽然现在已经过去小两个月,可后面也还有足足两年多的时间。
顾瞻不日就要返回西北军中,这事虽然两人之前没聊过,但祁欢猜也猜到了他不可能一直这么无所事事的滞留京城。
她倒是不在意早一天晚一天名正言顺得了他妻子的名分,主要是……
在这个通信不便的时代里,他一走两年,难道还要指望把信使的马腿跑断来来回回的保证他们书信往来吗?
这不是件小事,顾瞻就这么自作主张给定了,祁欢一时的气性上来就哽咽着红了眼眶。
她不爱哭,但可能当真是坠入爱河的女人尤其感性,这情绪一时泛滥上来,更是莫名觉得委屈。
顾瞻预感到了她会不高兴甚至发脾气,却当真未曾想到她反应会是如此剧烈,一时就慌了阵脚,连忙将她揽过来哄:“我就是想要风风光光的娶你,不愿意随便敷衍。而且,就算咱们紧赶着这会儿成了婚,侯夫人能放心叫你跟我一道去边城吗?”
他们提前没聊过成婚以后要怎么过,但祁欢私底下是有自行打算过的——
长期分居指定是不行的,正好平国公府在京城的宅子基本等于闲置,顾家祖孙二人都在西北戍边,她到时候自然是要一并跟去边城的,离得近些就省得消息不通还得成天提心吊胆的惦念。
“只要我想去,我就能去!”祁欢不由的提高了音调,引得带着两个小丫头在外面院里做针线的星罗回头张望。
祁欢一个气不过,起身就过去砰的一下关了门。
她这私底下一直都是个脾气很好的主子,除了对那个居心不良的云芷,可还从没对底下哪个丫头红过脸,这冷不丁却冲着顾世子大喊大叫,还发脾气摔门,登时就将星罗几个看愣了。
星罗见多识广,倒是还好,木香和木蓝两个却是面面相觑,显然是对堂堂顾世子沦为食物链底层的待遇有些不能接受。
屋子里,祁欢再折回去,依旧还是揪着顾瞻不依不饶:“你现在就去跟我父亲他们说,就说你改主意了,我们近期就要成亲。”
她气势汹汹,居高临下的站在顾瞻面前。
顾瞻拉过她的手,她却还赌气不肯坐。
顾瞻就只能继续软下声音相劝:“别闹了,就算我们赶着成了亲,你也随我去了甘州,可你依旧还是祁家的女儿,孝期之内又不能同房,咱们俩就天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多难受啊?”
这个时候的人重孝道,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多,尤其是在高门大户里就更为严苛。
虽然有避子汤这种东西,但是依着顾瞻的性子,他指定是不舍得给祁欢用的。
当然——
祁欢自己也不肯!
她再是爱顾瞻,可以危机关头为他豁出命去共生死,却绝不会为了迁就他这种事就糟蹋自己的身体。
一个人,首先要爱重自己,她才有资格去爱别人和接受别人的爱。
做人的底线,祁欢一直拿捏的很稳固。
并且,因为顾瞻向来都比较内敛腼腆的,即使两人在私底下也几乎不会和她讨论这些,现在他骤然一提,反而弄得祁欢莫名觉得理亏,不自在起来。
看她紧绷着的脸色终于有了放松的迹象,顾瞻趁热打铁,赶忙将她扯过来,叫她坐在自己腿上,拥着她继续哄:“二十七个月,减去前面这差不多两个月,也就两年出头的时间。侯夫人的身体又一直不很硬朗,你在家多陪陪她,孝敬一下不好吗?”
他太了解祁欢了,也知道她所有的心思和软肋所在,这话就实实在在说在了祁欢的心坎儿上。
虽然家里作妖的两个老家伙一个暴毙一个被送走,二房也识时务的退了,杨氏没了掣肘以后的日子应该可以顺风顺水、舒心如意,但她身体是多年作出来的病根,就算有胡大夫帮着药浴调理,也终究不可能根治,拖着一副久病的残躯,也真说不准她究竟能有多长的寿数。
祁欢与她,即使不是亲母女,但一年多的相处扶持下来,彼此之间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杨氏和祁元辰,可以算是鼓励她在这个陌生世界扎根的催化剂,当初若不是因为他们给予的归属感,祁欢就不可能这么快的适应和接受这里的一切。
所以,这两个人,在她心里是可以和顾瞻等重的分量。
祁欢依旧不吭声,但脸上表情却已经趋于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