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和娶妻挑吉时都是差不多的,会选在傍晚时分。
府尹府里高朋满座,吹吹打打一派热闹,仪式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从客院出来,岑佑明扶着自家表妹的手,跨马鞍,过火盆,在围观亲友的起哄声中一路往喜堂方向去。
祁元铭站在客院的廊下,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冷眼旁观,表情阴鸷可怖。
多亏是天色晚了,他站的位置又不是很显眼,这才没人注意到他这张晦气的脸。
而岑氏——
却是关在房间里,压根没露面。
她本就不赞同这门婚事,更不可能还强颜欢笑摆出一张笑脸来送嫁。
主要是——
丢不起这个人!
一直到吹吹打打的结亲队伍拐进了前面的花园里,不见了踪影,她这才推门出来。
沉着脸,隔着院子与站在对面廊下的儿子对望一眼。
祁元铭负手而立,动也不动。
其实母子俩在这之前已经当面商量过了,祁元铭说他不走,留下来善后……
岑氏拗不过他,仓促之间,也不怎么顾不上他,再也多多少少因为他这次做的事有些怨言,所以,母子二人就只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不清不楚的对视了一眼。
然后,岑氏就重重叹了口气,带着许妈妈快步离去。
她却不知——
这一眼,已经是她与儿子互相对视的最后一眼了。
一行人都只带了放着换洗衣物的贴身包袱,行色匆匆而去。
许妈妈去前院的下人房喊自家车夫侍卫,叫他们赶车走人。
岑氏则是带着另外的几个丫鬟婆子直奔大门口。
这个时候,正是新人在喜堂上行礼的时辰,该来的客人已经差不多都进门了,只是正月里本来大家都闲着,这又是府尹大人府上办喜事,大门口讨喜糖看热闹的人黑压压一片,挤得水泄不通。
大门口还守着负责接待零星客人的是府里管家,见着岑氏黑着脸杀出来,顿时如临大敌:“姑奶奶,我们老爷有言在先……”
岑氏的怒气眼见着是压都压不住,恶狠狠瞪着他怒斥:“你们一府的人合起伙来糟践我,我见不得里头的场面,都这会儿了还不让我出这道门,这是逼着我回头去喜堂上闹吗?”
自家老爷这事办的的确是挺欺负人的,要不是姑奶奶落了单,以两家人的门第之差,他们哪能这么逞凶的?
管家自然是岑二老爷的心腹,对这事儿的始末心知肚明。
里面喜堂那边还是吹吹打打的一派热闹,已经在办事了,看岑氏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的认栽了,甚至哪怕她现在出去想纠集人手回来抢人……
只要礼成,祁欣就是地地道道的岑家人了,她也无权抢回去。
眼见着大门外围观的百姓已经在扯着脖子张望,指指点点的议论了,管家知道不能再逼这岑氏,也便见好就收,做主叫开了侧门,叫把她的车马赶了出来。
岑氏带着一群仆从,全程黑脸,登上马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彼时里面的喜堂之上,眼见着已经到了最后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新进门的妾室要给主母敬茶。
盖头底下的新人顺从上前,规规矩矩的跪下,又稳稳当当的接过喜娘递到她手上的茶盏……
岑二老爷面带微笑的看着,脑中却是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门所谓的婚事,祁欣本来就是不同意的,按理说她就算迫于形势勉强配合,也应该是十分抵触,绝不可能这样顺从乖巧,甚至一点差错也不出的。
可是现在已经是在喜堂之上了,若是这时候叫停仪式,不仅要闹出大笑话,还会鸡飞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