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已经进了宁王府,那么除了一心一意盼着云峥好,就再没有第二条路,所以大家强行代入逻辑,就觉得她的确是心系宁王府的,但如果不用常理推论之,再去看她的种种行事……
那就简直狗屁不通,太诡异了!
尤其是祁欢说的那一点——
皇帝都金口玉言给她保证了,要给她终身的荣华富贵和安稳日子,她都坚决不要?一个女人,她就算跟着云峥,云峥也最终一步登天,可是她身子都不清白了,就算再是为云峥出力,云峥也不可能立她为后,最后她顶了天了也就是落个平安富贵罢了。
唾手可得送给她的,她都没要,她这劳心劳力,总不能最后却是为了图这个吧?
如若不是,那便真的只能说明她是狼子野心,所图甚大!
而如若她的用心根本就不在云峥身上,那么现在——
盛贤妃猛地坐起来,只觉得一阵阵心悸。
别不是不知不觉间,他们母子已经被那女人架在火上烤了吧?
“娘娘!”桑烟见状,忙不迭爬过来扶她,“您瞧着脸色不大好,要不要传个太医过来瞧瞧?”
盛贤妃努力定了定神,心中却仍是觉得惶惶,挡开了她的手,声音却不可自控的有些发抖:“本宫没事,我闭会儿眼,你去殿外盯着些,连雨一旦回来就马上叫她来见我。”
因为她以往身子都很坚朗,桑烟仔细观察了下,觉得她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也就顺从的退到了寝殿之外。
盛贤妃一个人坐在榻上,将这些年她与云峥走过的路都一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其实一开始,因为先皇后所生的皇嫡子早夭,她仗着有云峥这个皇子,的确是动过心思的,毕竟立嫡立长是祖宗传统,没了先皇后的嫡长子,她儿子就占了个长字,可后来等了几年,明示暗示的皇帝却半点没动这方面的心思,再到后来顾皇后入宫,并且当年年尾就生下一双儿女,等云湛被册立太子之后,她就当真断了指望与念想。
后来这种野心死灰复燃,是在发现云珩那个出身下贱的小孽畜居然都存了染指皇位之心。
他们母子突然都开始变得不甘心,如果连云珩都有希望得到这至尊之位,他们母子凭什么就直接退出了?
论出身,论背景,论人脉甚至在皇帝面前的宠信,他们虽是比不得云湛,可是比云珩却绰绰有余……
当时也说不上只是随波逐流,还是的确生出了愤恨不甘的野心,总之是随后这些年,他们母子也都一心一意投入到这夺嫡的大业当中。
反正一直一来,大家都在尔虞我诈互相算计别苗头中过,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
但是此时此刻,当前路未知,凶险却已经逼近眼前时,盛贤妃却是打从心底里开始感觉到了真实的威胁和恐慌。
以前她脑子里的念头是——
别人都在抢,凭什么她的儿子就该主动退出?
而现在,若就是直接与她言明,这个至尊之位得拿她儿子的性命去做赌注来换,她却是当先就萌生了退意。
说白了,还是因为这么些年一直朝堂后宫都安稳,他们好日子过习惯了,以前从没感受到危机才敢于肆无忌惮的掺合进勾心斗角那些事里去。
云峥现在人在皇陵,盛贤妃此时甚至开始坐立不安,担心在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她那儿子随时会有可能遭遇不测。
毕竟——
年初那会儿,太子云湛在保卫比他现在更严密的情况之下还差点遭遇不测呢!
盛贤妃几乎是熬着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把连雨盼回来。
桑烟亲自进来掌灯,主仆三人又关起殿门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
之后的漫漫长夜,盛贤妃就更是辗转反侧给强行熬过去的。
另一边,平康坊的宅院之内。
中午那会儿祁文晏和云澄虽是一路作伴回来的,但回府之后也是各回各家,互不干涉的。
祁文晏是个闲不住的,下午都呆在书房处理事情。
云澄早上早起了,又加上难得赋闲一天,下午便舒舒坦坦的补了个觉。
等到再重新睁开眼,却发现天色已暮。
这一觉睡醒,精神养的不错,她爬起来洗了个脸,发现还没到平时用晚饭的时辰,就踱步去了后花园溜达。
走着走着,便上了假山上的凉亭。
冬日里的风凉,她虽是裹着厚厚的裘衣,在高处站了没一会儿一张小脸也冻得有些不正常的发红了。
正准备回去,就看见另一边的院子里祁文晏也踱步朝这里走来,她便又顿住了脚步。
祁文晏该是瞧见她才刻意过来的,故而看着不慌不忙,脚下步子却是极快,身形隐没在院墙的阴影下不多时之后,人已经拾阶而上,也进了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