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刚到昭阳殿门口,李瑾瑜就迎了出来,陪着梅雪边往里面走边低声说:
“父皇正在发脾气,嫌郭院使开的药方太苦,把药碗也砸了。”
梅雪并不问是什么药,而是问明德帝这几天睡眠如何。
李瑾瑜楞了一下,才回答说“不好,昨晚更是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梅雪就不再说话,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走。
李瑾瑜打量了梅雪一眼,知道她大约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于是也就不再多言。
安江弯腰站在御书房门口,一看见梅雪,他脸上的皱纹便舒展开了。
梅雪走进书房,就看到院使郭云清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明德帝黑着个脸正在批折子。
摔碎的药碗想必是已经被安江收拾干净了,地面上只有零星的几点印渍。
梅雪跪下给明德帝行礼,明德帝并不说话,只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就仍然皱着眉头接着看折子。
梅雪起身,看了一眼安江递过来的药方,就点头往外面走去。
茶房里,安江看着梅雪只是泡了一杯普通的茉莉花茶,就不由得苦笑了说:
“梅姑娘,这…。。”
梅雪微笑着摇头,将一粒微黄的药丸放进茶水里,然后轻轻搅动着银勺子低声对安江说:
“大监,您是清楚的,陛下的身体,用什么药都没用,能好好睡一觉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安江默然,看梅雪端着茶往外走,他便也低了头跟在后面。
茶水冷热正好,带着丝丝缕缕的香甜味。
明德帝喝了半盏茶,脸上的怒气终于平息下来,对仍跪在地上的郭云清说:
“回太医院去吧。”
郭云清忙磕头,起身离开的时候感激地看了旁边的梅雪一眼。
明德帝又批了两份折子,脸上就有了倦意。李瑾瑜一直躬身站在御案旁边,便低声说:
“父皇,您昨晚睡得不好,不如先去歇息片刻。”
明德帝摆了摆手,忽然又烦躁了起来说:
“睡什么睡?反正都睡不好,何必浪费时间。”
李瑾瑜忙跪了下来请罪,安江和梅雪也跟着跪了下来。
明德帝烦躁地扔了笔,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他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栽倒在地上。
梅雪正好跪在他旁边,飞快地爬起来扶住了他。
李瑾瑜也急忙奔过来搀扶住明德帝,梅雪便轻声说:
“陛下,微臣有一个法子可以让您好好睡一觉,不需吃药,只听微臣讲一个故事即可。”
明德帝明显不信,还嗤笑了一声。但他头晕目眩到几乎站立不住,只得点了点头让梅雪和李瑾瑜扶着他去了卧房。
扶着明德帝让他躺下,梅雪让安江领着内侍将屋子里的安神香撤了出去,李瑾瑜对梅雪点了点头,也跟着安江退了出去。
梅雪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了半扇,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本来烧着地龙的热燥房间里很快就凉了下来。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大雪纷飞,梅雪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默默地看着明德帝。
明德帝侧脸看着窗外的大雪,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梅雪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平静地低声描述。
与别人助眠时所讲的鸟语花香、清泉流水不同,梅雪轻声细语间描绘的是塞外的千里冰封和万里雪飘,是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和激战后的一片苍凉。
明德帝就在这样的描述里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的脸上没了素日的威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疲倦而又虚弱。
梅雪停了下来,看着沉睡的明德帝,看着他眼角那滴若隐若现的眼泪,只觉得心里感慨万千。
得益于宋志杰的事无巨细,梅雪在年初时知道了一些明德帝和沈皇后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