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世子这些妙趣横生的话本助力,现在的云若看起书来如虎添翼,一本接一本,不知疲倦。
现在陆执已经不限制她看完一本经义史书才能看对应的话本,他的满墙话本和志怪集已经任由她挑选,想看就看,以致于云若每日捧着书的时候都快比他久了。
书房门被打开,一阵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云若不禁打了个冷颤。
是左行进来添炭了,她往外看去,才发现外面已白茫茫一片,疾风戏谑轻白,打在半开的门檐上,簌簌作响,院中的早就秃了的枝桠这下倒是多了装点,不再突兀,屋外已悄然间积了不浅的雪,隐约可见深浅有序的脚印。
一时间,云若看这纯白入了迷。
“外头雪可大了,等雪停了,要不要一起去玩?”
左行添完炭,看她盯着屋外看,跃跃提议。
陆执闻言,先是看了看她,顺着她的视线才注意到门外景象。
今年的冬雪来得比往年晚,势头也较往年猛,还不到一上午,雪就积了这么深,想必来年该是个丰年。
“在自己院子里玩玩就好,可别扰到其他院子的人了。”陆执对两人说。
虽然年年有雪,但并不妨碍人们期盼第一场雪的到来,无论人长到多大,总会有颗玩心,陆执从来不会拘着身边人的这些。
还以为她会乐得现在就想出去玩个痛快,不料她摇着头,把脖子缩进衣领里,遮住半张脸,看起来很畏寒。
“奴婢不喜欢玩雪,奴婢看他们玩就好。”
这句话倒也不算假话。其实云若不喜欢的是冬天,自打她能干活起,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几乎都落在了她和三姐身上。
每到冬天,雪路难行,她还是要走很长一段路到河边,凿开冰冻的河面,就着冰冷刺骨的河水洗衣裳。
三姐还未出嫁前,她只需帮着拧拧衣裳和拿洗好的衣裳回家,三姐出嫁后,全家的衣裳都交由她一人,即使后头又有了五妹,她心疼五妹年纪小,不忍她吃这苦,就把活都揽了下来。
河水的寒凉侵入骨髓,每次洗到最后,她都冷得麻木无知,一双手早就生了冻疮,本也买不起药石医治,还年复一年受如此冰冻,已经落下了病根。
这几日她的指间隐隐作痛,发涨瘙痒,连笔都有点握不住了。只因着她现在几乎不用干什么活,日子算得上惬意充实,一时间她还忘了自己的手每到冬天稍微一受冻就会溃烂。
往年就左行玩心重,还以为今年来了新人能和他一起玩,没想到又是不喜欢玩雪的,“怎么都不喜欢,就我一人玩多没意思。”
云若淡笑:“你扔在别人身上,别人一还手,不就有人和你一起玩了?”
陆执笑她:“你还挺会出主意。”
看她又打了个寒颤,陆执把左行赶了出去,让人把门关好,不一会儿屋内又暖和起来,两个又继续各自看书。
一直到要用膳的时候,云若才和陆执出了书房。
雪已经停了,院子中央立着一个与云若差不多高的雪人,还没完全堆好,铲子丢在一旁,暖阳照耀,看上去颇为静谧美好。
蓦地颈间一凉,云若歪头困住了罪魁祸“手”。
不知陆执何时捏了个小雪团,趁她不备拿来冰她,这会子被抓到了也很坦然,冰凉的指背还在摩挲她的脸颊。
云若退开了些,松开他的手。她也起了一点玩心,就近握了一小捧软雪想要冰回去,但一对上陆执黝黑的眸子,不知为何动作僵住了。
陆执微微弯腰将人凑到她面前,一副任君所为的模样。
碎雪融化了些许,雪水凉手,云若轻轻把手贴上了他的脸侧,手一离开,雪纷纷落在他的肩头,脸上只有浅浅的水痕。
陆执顿了一会儿才站直身,他垂眸看她,呵了口气:“出息。”
云若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否认他的话,大着胆子回了句:“幼稚。”
陆执呼出一口□□,刚要笑,就瞥见她红肿的手指,下意识一把抓住她要放下的手。
“手怎么了?”他眉头紧蹙,眼里是担心,疑惑,还有点生气。
就摸了这么会儿雪,她的手指就已经一块红一块紫。
云若想要收回手,陆执握得紧,一脸肃穆等着她的回答,她一时也不敢动作,垂下头轻声回他。
“无碍,一到冬天就这样,待天气暖和了就好了。”
陆执身边的人没谁有这么双手,但他也知道她这双手是如何变成这幅模样的。
难怪不喜欢玩雪。
陆执换了另一只暖和的手把她的手全然裹住,拉着她赶紧进了屋子。
他高喝一声左行,正在和云月云燕一起折树枝的人忙不迭从树上跳下来,两步并三步跑到了陆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