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菲奥娜趾高气昂地揣着戈顿集团划来的一大笔钱,踩着像是怕别人强抢的步伐匆匆离开时,身后导玩员与试玩店店长的懊恼对话,正顺着风飘入她的耳中。
“……蠢货,刚刚客人倒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叫救护车?万一那位客人真的在我们店里出事了该怎么办?!”
“抱歉店长,我只是看那位客人的脑波还算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所以我才想着试试能不能叫醒……而且店长你想想,万一那位客人被救护车接出去后遭遇了什么意外,这岂不是在告诉那些媒体是我们店是有问题的?到时候我们的工作怎么办?戈顿集团会怎么想?店长,我也是为了我们店好啊!”
“强词夺理!那位客人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但对戈顿集团来说,再大的问题也能靠赔钱解决——一个人的一辈子和一笔钱哪个重要?戈顿集团还要你省钱吗?你姓什么叫什么,给戈顿集团打个临时工还打出荣誉感了?”
“我没有……”
“行了别说了,去,你去把店里收拾一下,我这就去跟总部报错,这种事下次不能再有了,记住了吗?”
“……是。”
菲奥娜快步离开,在走入后巷的阴影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在她的视线尽头,戈顿集团的试玩店里,导玩员怏怏不乐地收拾着,一边挂着营业的微笑仔细清理满地头盔碎片的地面,一边在嘴里低声咒骂着“不知好歹”的店长;而至于刚刚还威风八面的店长,则神色凝重、斟词酌句地向通讯器另一头的人汇报着什么,唇角下意识牵出讨好的殷勤笑意,但切断通讯后又会一脸不屑地嘟哝。
菲奥娜若有所思。
她的目光扫过自发走上街头为阿尔奇吊唁的人们,看过她们悲痛欲绝的脸;她扫向那些被堵在街头动弹不得的车流,看她们一边大喜过望地给上级电话请假,一边笑意盈盈地感慨今天的好运气;她还看过试玩店的店长与导玩员,看着她们的心思各异的脸,还有坐在店铺内置身事外地八卦阿尔奇死亡事件的人群……
这一刻,菲奥娜突然叹了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
·
回到乌莫拉小镇的安全屋后,菲奥娜面对捣鼓着智能载片的弗洛拉,按理来说应该立即告知对方自己昨晚的梦境、白天在试玩店内的可怕遭遇,以及自己“梦里”见到的那个古怪少女。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菲奥娜下意识隐瞒了这件事,只将自己昨天去小镇高中同学会上遇到了来自苏特集团的尤金妮、以及当时的尤金妮疑似在高中学校的地下室搞什么大事件的事告诉了弗洛拉。
弗洛拉一听,心脏一紧,立即从分析器前抬起头来。
“苏特集团?你说你那个高中学姐尤金妮竟然是苏特集团的人?”弗洛拉神色凝重,同时还有极大的困惑不解,“苏特集团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就如同菲奥娜的第一反应,弗洛拉也想到了苏特集团与戈顿集团一直以来的尖锐矛盾,对胆敢跑到戈顿集团眼皮底下活动的尤金妮咋舌不已,感慨对方的胆大包天。
不过很快的,当弗洛拉回想起一开始被菲奥娜注意到的义体人休斯,想起雷恩留下的那份有关苏特集团一代首领的绝密档案时,她突然脑中闪过灵光,若有所思:
这两个王不见王、向来地盘感极强的集团,这一次越过了各自界限,难道是打算做出什么行动了吗?
她们是想要合作?还是预备阴谋与冲突?
无论两个集团选择哪种行动,对西奥雷王国的王室和子民们来说,无疑都像是一场剧烈的大地震,所以,这两个集团暗地里的越界行为,难道才是线人雷恩想要传达的真意?
可是这跟雷恩最后的话语似乎也不太符合?
没有想明白,弗洛拉屈指敲了敲桌面,决定回头跟上司汇报一下、叫人仔细查一下这两个集团的动向,便将这件事暂且放下。
“所以地下室发生什么了?”弗洛拉发问。
“不太清楚,像是一场邪神祭祀。当我到达现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似乎是有什么人提前一步到达现场,清理掉了那些冒出来的东西。”菲奥娜说,“不过我有记下那个仪式的图案,还收集了一点现场残留的痕迹留待分析。”
“是吗?”弗洛拉不由得侧目,没想到菲奥娜昨天竟然有这么多收获,“那昨天你怎么没告诉我?”
菲奥娜淡淡瞥了弗洛拉一眼。
“我本来是打算说的。”菲奥娜走向一旁的书桌,从桌上拿起了几张稿纸,“就连那仪式的祭祀图都画好了。”
既然一切都做好了,怎么现在才交到弗洛拉手上?
菲奥娜意味深长地看了弗洛拉一眼,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那眼神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