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针对珍妮·吉拉德的临时审讯很快就结束了。
不过这场审讯结束的理由并非是嫌疑人认了罪、或是警方从嫌疑人的口中到了什么新的有效线索,而是面前这位嫌疑人的神智近乎癫狂,令审讯无法再顺利进行下去。
因此很快的,珍妮·吉拉德就被锁进警署内部的临时关押室,等待更上一级的警员来将她押走、进行接下来的罪犯答辩和法庭审理,而温斯特小镇的高级警员们,则纷纷在心里暗自琢磨起了珍妮·吉拉德在这场审讯中的表现。
——当年珍妮·吉拉德从福克斯街122号的凶宅内破墙而出、一逃五年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她表现出的这些异样和疯癫,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口中的“灾难”和“瘟疫”又指向了什么?
——还有失踪了五年的克兰普顿家的小儿子,他又是否真的如珍妮·吉拉德所说那样,与这起惨案间有着颠覆大家想象的关系?
五年前凶宅谜案的真相,并未因嫌疑人的落网而浮出水面,反而越发笼罩在一片疑云迷雾之中。
随着珍妮·吉拉德被压去警署的更深处,警员们也逐渐散去,警署内的关注焦点也慢慢从审讯变成了应付警署外麻烦的媒体和看热闹的镇民。
但有人却并未与她们一同散去。
无声无息中,易文君离开了这些人的身旁,跟着珍妮·吉拉德的脚步,向着警署更深处的关押室走去。
一路上,易文君与押送嫌疑人的警员一样,听了满耳朵的癫狂话语,那发自珍妮·吉拉德之口的的音调,忽高忽低,或尖锐或怪异,落在耳中极为折磨人,因此警员们纷纷皱眉,下意识屏蔽了这样的语调,也屏蔽了她的话语。
唯有易文君却反其道而行,认认真真地听完了珍妮·吉拉德的这些嘟哝。
因此也只有易文君知道,珍妮·吉拉德现下并不是因某种病理而陷入了疯狂状态,而是过于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和世界,甚至沉浸到无法被外界的人与事唤醒,所以才会在旁人的眼里显得“疯狂”。
而就连她口中“颠倒四的狂乱话语”,也并非真的无迹可寻。
比如说在她相对平静的时候,她口中一直念叨着与水灵有关的祈祷词,并且这些祈祷词也不是混乱而毫无章法的,反而全都围绕着一个要素来进行。
这个要素,就是祈雨。
“……礼赞高歌,以此献给帕瓦阿彻罗斯……祂是从天而降的蓝色巨人,当祂从灾难的大地走过时,祂慈悲的眼瞳看到了痛哭的我们,于是祂便又回到天上,化作我们的生命源泉,从天而降……”
“……礼赞狂舞,以此供奉给帕瓦阿彻罗斯……祂居于遥远的群山之外,当祂端坐于恢弘的神殿时,祂胸中的宽恕听到了我们的哀泣,于是祂步入干涸大地,带走大地的灾难瘟疫,绵延至今……”
“您生自天上,回于地下,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之中……”
“慈悲是您,救赎是您,灾难因您消匿,罪恶由您淹没……”
“礼赞帕瓦阿彻罗斯……”
易文君记得,这是记载在《四灵之诗》中的有关水灵与祈雨的篇章,甚至就连《日月史诗》中都有相关记录。不过在结合两部神典的说法后,就可以发现水灵的故事与篇章其实非常简单,或者说非常单纯。
传说中,“水灵”原本是居住在极遥远的群山之外的巨人,但突然有一天,她听到了大地上的哭声,于是她从山上走下,讶然发现太阳神此刻因贪玩留恋人间,在大地上疯玩不肯离去,于是炽热的日轮长久挂在天上,令世间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大地也因此变得干旱,江海枯竭,瘟疫遍地,无数生灵暴毙身亡,哭声遍野。
她为此倍感担忧,分外不忍,便不辞辛苦,从她居住的遥远雪山上搬来大量冰雪,化作河流,令其从大地上流过,化作滋润大地的江流。可这样终究治标不治本,于是最后,在面对大地上数不尽的哀鸣时,她选择纵身投入那条被她从雪山上引下的河流中,献出自己所有的力量,令这条河流永不干涸、永不止息。
后来,大地母神在给贪玩的太阳神套上缰绳又驯服了桀骜的月神、令日月在天空严格轮值后,祂感念于这位巨人为大地为生灵的舍身与奉献之心,便令巨人化作四灵之一的水灵,永远守护这方土地上的生灵,也永远得到这方土地上的生灵的供奉。
而这位曾经的巨人如今的水灵,就被称为帕瓦阿彻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