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溟将村民的情绪安抚好,并承诺定会将此事上报朝廷,让官府免了这几个受灾村县今年的田税,再适当地减去一些人头税,好叫受灾百姓田里无食也能勉强活得下去,先挺过今年再说。
百姓们这才放下心来,千恩万谢地叩首,最后相携而去。
陶万通适时地躬身上前:“大人,要不要去下官的衙门里坐坐。”
“不了。”顾九溟一口回绝,“衙门不必去了,你去寻个清净的落脚处,本官要理一理案情。”
陶万通思来想去,大着胆子道:“不如,就去下官的家中稍事休息。下官的府邸虽小,一两间清净的屋子倒也收拾得出来。从这里过去,大约走个几里路便到了。”
“好。”顾九溟言简意赅,迅速翻身上马,指挥亲随将所有神车残骸收拾妥当,一并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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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万通的府邸果然离得不远,他做了十几年的县太爷,宅院仍是规整的三进三出,并无花哨。
顾九溟走进院中,青翠的竹林旁,几间瓦房错落有致,虽无雕梁画栋,却显得格外清雅。
他不由在心中对陶万通高看了几分。
亲随们将车架抬到院中,陶万通将老母内人等亲眷移至后院,又喊了几个姿容不错的丫鬟前去给大人奉茶,忙活完这一切,自己也不肯休息,垂手立在院外随时等候传召。
督查使大人实乃人中龙凤,说实话他也存着一缕攀龙附凤的心思,可他自知女儿容色一般,便早早遣人出去寻了美女,安置在衙门内。
哪知大人没去衙门,反而来了他家,本来正好可以将人接来,顺水推舟地趁大人休息时送入他的房内。
可大人一落脚就即刻召集手下聚在房里商议案情,院子里人来人往,全是各种传递消息的亲随,他们忙得热火朝天,他连一只脚也插不进去。
心中忽然有一丝庆幸,还好没有一早就送上女人,否则反而弄巧成拙,赔了未来或许能再顺畅起来的官运。
思来想去,他悄悄掩起院门,再不敢有别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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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顾九溟表情严肃,正在聆听下边的汇报。
京都的流言一共出了四个版本,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当今皇上逆天行道,惹得天神震怒,降下灾祸并诅咒大晋从此国运衰败。
昨日在宫中,皇伯父已经猜到,三皇子他们在动手前或许会放出流言,扰乱视听。
可没想到的是,这流言的目标不是太子,而是皇上。
三皇子为了篡权夺位,居然连皇族的名声也不要了。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这流言里牵扯了太多前朝之事,何以十六前年早被推翻的越族太子,会在今日被牵扯进来。
他压下心头重重疑虑,向边上的亲卫提问:
“戏班子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是的,大人。消息显示,红拂院在除夕后就再也没开张过。春神的扮演者——乐笙大人更是没人见过。”
“这个乐笙大人是何时出的名?红拂院又是谁家的产业?”
“启禀大人,这红拂院的前身是个专唱百戏的台子,后来被人买下重新起了名字,也就是一年多以前,突然在京城里红了起来,捧场的人特别多。”
“乐笙大人就是那时亮相的,只要有他出场的戏,哪怕是茶水位都能卖出十两银子。即使这样金贵,市面上也是一位难求。”
“据属下查证,红拂院背后的财神爷明面上是赵家,其实是盛家。”
顾九溟眉头一紧,心里说不出什么情绪,脑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背后算计卢太尉计划盗窃鱼符的‘白面公子’就是盛家送到三皇子身边的,而那个在背后策划永夜巷坍塌并煽动苦力烧死王三公子,制造南门混乱的幕后黑手也是盛家。
甚至在庄稼地里的下毒和今日城内流传的谣言,都是他们在捣鬼。
他猛地从圈椅上起身,大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霎时早春凌冽料峭的寒风吹进来,将屋内的热气吹散了几分,头脑也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