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想到郁溪是第一次来这酒馆,把这当自己家似的热情招呼她:“郁工,坐啊。”
这里店面很小,四张小方桌,各围着一圈板凳,好在基地初建,人也不多,每次即便一起涌来,勉勉强强也能坐下。
郁溪坐在同事身边有点心虚,她不知道嘴上黏的口红到底擦干净没有,抿嘴来来回回舔着。
像在无限回味江依身体的滋味。
同事知道她是总部刚调来的总工程师,技术特牛,很热情的跟她搭话:“郁工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郁溪:“……有吗?”
又一个同事凑过来看了看:“真的,郁工你不会是高反吧?毕竟这儿再往前走就要上高原了,要不给你租个氧气罐你抱着?”
郁溪:“……不用,我可能就是有点累。”
短短一段缠绵,像是耗人精血。
同事点头:“郁工你搞起科研来就是太拼了,注意休息啊。”
来回来去寒暄几句,因为不熟也没什么话,在研究院外坐着也不想聊工作,同事们很快开始聊刚刚开黑的盛况,郁溪一个人安静坐着,偷偷瞟吧台里的江依。
江依煮的真是清汤面,不怎么放油,煮面调味时都不用系围裙,还是一身水绿色的裙子,在吧台里飘飘摇摇的。
窗外的雨气随着风飘进来,是冷的。郁溪鼻端闻着江依用葱和胡椒粉调出的一点鲜味,又是暖的。
她记得在祝镇时江依从不做饭,总带她去吃那家炒粉摊,没想到现在动作却很娴熟。
抓一般水面扔进滚水里,说不出是那半指粗的水面更白,还是她的手指更白。
一碗碗清汤面端上小方桌,最后一碗,是给郁溪的,在冒着寒气的雨夜,面前一碗热汤面上萦绕着腾腾热气。
郁溪看进去,真就是彻头彻尾一碗清汤面,几乎连油星子都没有,看上去有些寡淡。
同事们都饿了,捧着面碗就开始吃:“老板娘你这是什么神仙手艺!”
“这面简直绝了!”
江依轻飘飘笑着,这样的雨夜肯定没有其他客人了,她拎了把凳子坐到小馆门口,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缭绕绕飘过来,好像郁溪刚吻江依时的味道。
江依零零碎碎低哼着一首小调:“月儿圆,多情就会说谎啊……”
郁溪拿筷子的手一抖,江依声音太轻,旁边又都是吃面的吸吸嗦嗦声,恐怕只有坐得最近的郁溪能听到。
那小调她太熟了,十七岁在祝镇的那个夏天,她不知听江依妩媚婉转的哼过多少次。这是首冷门小调,这么多人没听人唱过了,她以为自己早忘了,没想到心里记这么清楚。
江依的声音像一把钩子,把她压在心底角落的那些情绪钩出来。
难道她心里对江依还有温柔的缱绻?开什么玩笑。
同事见她拿着筷子不动:“郁工你怎么不吃呢?面要凉了。”
江依听到这一声,扭过头来看郁溪一眼,笑笑。
外面这会儿有点风大雨急的意思了,风卷进门帘,扬起江依妩媚卷曲的长发,轻抚着她的侧脸,她一只腿架在另一腿的膝盖上,垂下的裙摆就跟着长发一起飘摇。
江依整个人就随风中飘摇的裙子变成了水绿色,捉摸不定的。一双看向郁溪的桃花眼,藏在被风吹乱的长发后,也看不真切。
郁溪想叫她往后坐坐,就这么坐在风口,不冷么?
可转念一想,江依冷不冷,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握着筷子回答同事:“要吃。”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这碗看上去寡淡的面能有多好吃,同事们只是在这偏远的基地憋闷了,所以过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