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郁溪一边肩膀上勾着她的双肩包,站在医院里。
她眉毛微微拧起,有些烦躁,明明说了不管不管,却又坐着地铁赶过来。
她给刚才的女人打电话:“朵朵在哪个病房?”
女人接到电话丝毫不意外,流畅报出病房号。
好像早知道郁溪会来似的。
郁溪心里有种不痛快感——女人刚才说要请示,应该是去请示江依了吧?江依是算到了她嘴上会拒绝、却又会跑来?
江依有这么了解她?
郁溪并不想被江依拿捏得死死的,站在病房外有点踟蹰,从病房门上的一个小圆窗里,能看到朵朵还在里面哭闹不止,也不知一个平时那么安静的小女孩,哪来那么旺盛的精力能闹那么久。
一个戴眼镜的女人走过来:“您是郁老师吧?您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去。”
说完就退开了。
女人有种训练有素和公事公办的冷漠,显然安抚朵朵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
郁溪有点头疼。
她不想进去,可身体不听话,手指已经颤抖着向门把手伸过去。
这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一阵令人晕眩的奢侈香味让郁溪皱眉,她不喜欢那香味,重要的是那香味后的栀子花香更让她难受。
江依匆匆冲过来,看到病房门口的郁溪愣了一下,可很快绕开她想推开病房门。
郁溪攥住江依手腕低声问:“你是这么利用一个小孩子的吗?”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让我来当这个家教?”
江依看了郁溪一眼,没什么表情的。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红裙。在郁溪知道她是谁以后,已经偷偷去把她的作品看了不少,当然包括十年前那部《剑灵》。今天江依穿的红裙,是条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礼服,裹着她纤长的身姿,色泽和十年前的侠女所穿有一些像。
但江依的脸色,却和十年前的侠女又太不一样。张扬消失了,只剩浓浓的疲倦,淡淡的愁。
郁溪一愣。
江依被郁溪攥着手腕,竟然叹了口气,说:“让一下。”
那语气也淡,背后的语境是我现在没功夫跟你扯这些。
郁溪怔怔放开手,江依就匆匆进去了。
郁溪背着双肩包在门口观望。
江依进去后就把朵朵抱在怀里。朵朵闹起来其实挺疯的,不停推江依,又扑又咬的,江依始终一脸平静,不停过去把朵朵抱在怀里。
她穿的那件红色礼服修身,丝滑的缎子挂在身上,配上她浓密而直的黑发,柔软纤细的腰肢,看上去仍像柳树,在有点哀伤的灼灼燃烧。礼服被朵朵抓过的地方皱着,咬过的地方湿答答一片,颜色就变深一块。
礼服越奢丽,反而越衬出江依的狼狈。
朵朵哭着说:“我要郁老师。”
江依温和而坚定的说:“不行。”
郁溪看得投入,门外轻轻的脚步声吓了她一跳,扭头一看是位医生,站在病房外看朵朵的情况。
她问郁溪:“你是谁?”
郁溪不知怎么就说:“我是朵朵的家教老师。”明明打算拒绝的。
因为这儿是病房,不经家属允许是不能进来的,医生也没对郁溪设防,自我介绍道:“我是朵朵的主治医生,挺多年了。”
郁溪问:“朵朵身体一直不好?”
医生点点头:“她脊髓一直有炎症,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基因变异,如果控制的好,就是隐隐的疼,可以正常生活。可在急性发作期,就是剧痛,现在也没什么对症的止疼药,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
她看着病房里的朵朵语带同情:“朵朵算是特别严重的病人,经常急性发作。你看她现在这样,我们都没推荐她去看心理科,因为原因很清楚,就是疼,疼得受不了,总得发泄下。”
说着又叹了口气:“你们家属好好安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