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计算出的准确时间里,费奥多尔再次来到了月见里沙罗的审讯室。
忙于接待调查团的塞缪尔这段时间特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松自己对费奥多尔的看管——虽然还是很遗憾地不小心让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为了演得更加真实,安刻意没和塞缪尔说任何计划,甚至还加大了他的权限,让他能动用更多的力量,让费奥多尔的逃跑计划难度升到最高,也尽可能地让费奥多尔提高对他自己设计的逃跑计划的信任度。
……也更方便月见里沙罗欺骗他。
在前两次的时间点上,费奥多尔依然没能得到月见里沙罗的回答,但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确实开始涣散了,与之前的轻飘飘相比还多了点恍惚与空洞。
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对方的心理防线,终于估测出了与之前不同的第四个时间点。
而在第四个时间点到来之前,他就接到了内部线人的联络,说是月见里沙罗现在的状态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再次费了点心思摆脱纠缠不清的塞缪尔,费奥多尔再次踏入了熟悉的审讯室。
白发的少女双手被绑缚在椅背后,微微低垂着头让刘海遮去大半张脸。即便是已经被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那么多天,她露出来的肌肤依然白得像是能发光,白色的长发仿佛银河蜿蜒,雪白的巫女服与绯袴也仍旧一尘不染。
但是她此时的精神状态显然有哪里不对,被紧紧绑缚住的双手不断地磨蹭着,嘴唇不断张张合合着吐出莫名其妙的破碎句子。
费奥多尔与之前的每一次一般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观察着月见里沙罗的嘴部,仔细地试着读取她的只言片语。
“我是谁?”月见里沙罗正在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问题,“我究竟是谁?”
费奥多尔瞬间就理解了安之前的话语。
月见里沙罗意识混乱之后,自然会忘记掉与GROUP相关的情报,又因为不知道她的意识究竟混乱到什么程度……不对,安的态度能这么明确,自然是确认无论她的记忆混乱到了什么程度,都只会把现在的局势搅和得更加混乱。
月见里抬起头,向他这个陌生人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费奥多尔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下,回答道:“我是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月见里沙罗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知道这个名字,是我曾经选择但被拒绝的锚点,是不应该再关注的人。”
她确认一般地点了下头。
“我并没有拒绝你。”费奥多尔露出笑容,“只是当时周围有人监视,我不方便与你进行交涉而已。我不希望和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达成合作的协议,那是对我们双方的不尊重。”
“是吗?”月见里沙罗对此不置可否,此时的她比起之前那种浸入灵魂中的温和,更多了一种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的冷淡冷漠,“不过算了,没必要注意这个。我们可以达成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费奥多尔先生。”
“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嗯。”月见里沙罗没有一丝波动,“成为固定我意识的锚点,费奥多尔,而我可以在不违反我的原则的情况下,提供给你我所知道的全部情报。”
“哪怕我想知道的是你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
“无所谓。”月见里沙罗说,“我不认为记忆是值得我去隐藏的东西,即便在过去犯下无数的罪孽,也只有背负着它们继续前行才能偿清。”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会这么想。”费奥多尔态度有些赞赏,“我可以成为你的锚点,作为我们合作的诚意,我已经先唤醒了你的清醒意识,而你也需要提供给我一个情报。”
“可以,你想要什么情报?”
“我想知道安·格维的信念究竟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月见里沙罗皱着眉头,“不过我猜是为了爱,无论是出于对这个城市的爱,还是对其他什么东西的爱,总之他决定要守护横滨的样子。”
费奥多尔:“爱?”
月见里沙罗颔首:“爱。”
“既然我已经给出了你想要的情报。”现在的月见里沙罗才不会在意对方有什么想法,“那么接下来的‘我’就拜托你了,我偶尔会来看看那孩子,别太欺负她比较好。”
不等费奥多尔回应,从月见里沙罗身上传出的感觉就发生了变化,那只清醒的黑眸也再次染上了混乱与混沌,但等她的视线落到费奥多尔身上的时候,还是恢复了一点理智。
“我的记忆好像回来了一些。”她对费奥多尔轻声说,“在很久很久之前,似乎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候有一个很奇怪的人暗算了我,将我关在隔离开了阳光的幽暗地下,又挖去了我的一只眼睛用它制作出了什么东西。”
她轻轻地笑起来,笑声中透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然后呢,他制作出来的东西杀掉了很多人,我就努力很努力地想去把他杀掉,这样就能救下更多的人呢。但是有很多很多人挡在我和他之间,我想救下更多人,就把那些挡路的人全部都杀掉了,因为我当时是最强的,所以我就轻松地像是折掉一朵花一样,咔嚓咔嚓把他们全部都——杀掉啦。”
“但是呢,那个人逃到了高天原。”
她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何其纯粹的笑颜。
“于是我摇动了我的神乐铃,为死去的人跳起祈福的神乐舞,为他们徘徊的亡灵指引前往高天原的道路——啊啊,当然作为代价,让他们的亡灵成为我前往高天原的垫脚石-->>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