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时膝盖磕到了花坛上,仿佛能听到骨头跟石头碰撞后,叮的回响声,他痛得腿打颤。
更痛的是腹部,肠子在被刀绞一般。
沈鹤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几乎站不起来。
沈父:“站好。别让人看见,不体面。”
沈鹤只能手撑着花坛,忍着剧痛,像一张皱巴巴的纸一样,一点点把身体捋直。
沈父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等他完全站好,才捏了捏鼻梁:“我懒得管你为什么只拿了第二名,但今天这个宴会,你不能给我丢人。”
“就算是第二名,你也应该说自己是第一名,谁会真的在意你第几名?你要做的是,把场面给我、给沈家撑起来。”
而且沈鹤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拿第一名,这是头一回拿第二,沈父心里气堵。
沈鹤始终保持沉默,一句话也没有。
沈父看他脸色惨白,估计是刚才那一脚太重了,但他也不怎么在意,只是说:
“我看你今天脑子不清醒,收拾好了再进来,收拾不好,就别进来了。”
脚步声远了,后花园只剩下沈鹤一个人。
他最后看了眼沈父的背影,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会场。
沈鹤身上穿着水蓝色的矜贵衬衫,搭配优雅的马甲,脖子上还挂着镶嵌着富丽钻石的波洛领带。
原本像个王子一样的他,此刻却狼狈至极。
回到车上,沈鹤捂着小腹蜷缩在后座里,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悲伤、难过,愤怒、失望都没有,好像被生生挖走了灵魂,只是一具不会疼痛的玩偶。
沈鹤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前方。
视线忽然落到那件熟悉的衣服上。
沈鹤顿了下,随后缓缓地,挣扎着伸出胳膊,一点点把衣服扯过来,再一点点珍爱地抱在怀里。
他把头埋进衣服里,用鼻尖和额头轻轻蹭着,依恋地嗅着上面残留的陈清棠的气息。
蹭着蹭着,沈鹤忽然觉得身体开始发疼。
哪里都疼。
这种挨打,对沈鹤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并不是第一次挨打。
但这是他时隔多年后,第一次感受到疼。
疼痛从腹部蔓延开,像掺杂了腐蚀性的硫磺温水一般,以一种缓慢又疼痛的方式浸入四肢百骸。
沈鹤忽然想起很多事,小时候的事,过去的事。
想起小学时拿着考试满分的卷子,去问爸妈,可不可以奖励自己,不需要很大的奖励,只要陪他一天就好。
沈父却说,家里生意很忙,让他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要老想着怎么满足自己,这是不对的,他应该做正确的事。
想起发烧时问妈妈能不能抱抱他,哄哄他
但沈母却说,他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不要去向别人索求爱和情绪价值。
后来沈鹤就没再期望过什么了。
不再期望从别人身上得到温情和关爱,在这样的克制下,沈鹤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人。
沈鹤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期望了,他已经丢失了期望什么、想要什么的能力。
但此刻,沈鹤发现,他在期望陈清棠的拥抱。
因为有了期望,原本冰冷麻木的心脏被解冻,就好像经年裂开的伤口上,被忽然撒了把盐,忽然就能感受到疼痛了。
这时才发现,被那样对待真的很疼。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沈鹤蜷缩成团的身子动了下,他费力地抬起胳膊把手机送到眼前。
看到【陈清棠】三个字的备注时,沈鹤手指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