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样的厂,差不多的设备,差不多的废污,可他们会被检测到,下游的则不会。
所以他们不敢正规排污,只能偷偷运走去别的地方排,免得被监测到。
“不过,现实条件也就这技术,没法监测得那么平均公平,我这厂又不是个例。”皮袄子吞云吐雾,脸上的神色掩盖在云雾中看不分明,“大不了也关停得了。”
井歆之听得半懂半不懂,科技日新月异,真就这技术吗?
公不公平另说,那其他没被监测到问题的厂子呢?还会继续排污吗?
以后呢?
“不过,要真都监测到位了,也就是更多人跟着我一起倒霉罢了。”
“咳咳。”那皮袄子咳嗽,“你们举报我们了吗?”
井歆之目光复杂,没吱声。
“举报就举报吧。”皮袄子似乎也不在意了,“要真关了厂,我就出去打工,一身轻松。”
这话说的竟然听着很真心。
皮袄子冷风大概吹到位了,终于舍得离开这块儿风水宝地。
寒风里,他背影萧瑟,长久地叹气,“只是可怜了那些跟了我那么久的工人。”
井歆之渐渐皱眉,她心事重重地走回了家,再没了散步的兴致。
傍晚吃过饭,井歆之思来想去,还是给白渲打了个电话。
她不会因为那工厂遭受的待遇不公平就过分可怜人家,本来就是他们不对,但总归心里堵了块儿石头。
白渲这会儿正给冬冬喂饭,她把营养素撒齐后,起身坐到了沙发上,“开厂又不是简单工作,他有很多事烦心很正常。”
井歆之虽然不懂其中具体事宜,但自然大概能理解。
她只是不能理解那工厂到底该怎么办?
而她们作为普通群众,又该不该举报,该不该人人喊打,该不该希望人家关停。
这事似乎不关她事,也不由得她能作主,事实上又跟她息息相关,并且,跳出事件本身,她做电台工作,也需要整理逻辑和思维。
白渲听着她的疑问,却没法一次跟她把其中各间说得清清楚楚,只能试图让她去理解,“嗯,关不关停,本就应该是各方的权衡,应该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因为一点个人情绪就去下结论。”
“开厂或者关停,为的是更多人的利益,不只那个老板,甚至不只那些以此为生的工人决定方也不是只有一家,最终的结果和未来趋势,是各方面的博弈和妥协,比方说,说的大些,一家小工厂倒闭也会有连锁效应,当地的经济都会受影响。”
“能不能倒?老板能承受得了,其他方也承受不了。”
井歆之心渐渐静下来,“那该怎么办?”
“处理方法不是一蹴而就的。”白渲吐出两个字,“缓冲。”
显然牺牲环境换发展的路子,谁都知道是错误的,但直接把所有这些厂家都举报,都群起攻之就能万事大吉吗?
井歆之脑子里飞快地运转。
缓冲是必要的。
白渲告诉她,“不只是这一家工厂,所有类似的厂家,只有两个方向,要么转型升级,要么破产。”
电话挂断后,冬冬也已经风卷残云消灭了晚餐。
它睡也睡饱了,吃也吃好了,这会子懒洋洋凑到了白渲腿边,它仰起脑袋开始细细地嗅白渲身上的味道。
但很快,事情发展地不对劲起来。
冬冬嗅了好半天,从裤腿嗅到了手,还要爬上白渲的腿接着往上嗅。
上一次冬冬这个反应,还是白渲在外面摸了别人家的狗。
白渲:“”
冬冬这怎么回事?
这两天她可就自己待着呢,最多也就是和井歆之相处得久一点,可是冬冬不是见过井歆之吗?
而且,井歆之又不是狗
白渲突然想起井歆之常用的小白狗表情包,安静笑了一下,冬冬观察着她,见她笑,更加不依不饶,要往她身上乱扑腾,白渲只好笑着边哄边摸摸狗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