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兄弟不睦了,中间有着横着兄嫂李氏的芥蒂,两人反倒是关系融洽得长兄把幼弟护在怀中,说是掌上明珠都不为过。
况且他们的人明眼着看到分明是那秦大公子自己想着把幼弟带在自己的马上照顾,还不是那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自己坐不了马车耍赖上去的。
这条消息果然引起了中年男子的注意,他思索了片刻低声吩咐道。
“去,让我们的暗桩动一动,这个节点也不兴什么潜伏了,完成大事要紧。”
说罢,下属就眼光一寒低头领命行动去了。
03。
秦王所属的屯田所占地面积极广,众人从树林出来之后所见一片辽阔,大大小小的田地被分成不规则的块状,被各种各样的小道连在一起,放眼望去颜色各异很是新奇。
但眼下大家都没有欣赏的意思,林中被刺杀的事情还需要细细复盘,秦大公子领着人于打好招呼前来迎接的管事们汇合,就将这一路上心身俱疲已经昏睡过去的幼弟安排了住宿先歇下,又去匆忙请了大夫诊看。
几日未回屯田所又有新的杂事找上门来,田中收成不好,练兵营又要维持正常运转,京中风声鹤唳搞不好随时都有大动作,所以后方的压力着实不小,秦大公子还没来得及等大夫看诊完就被叫走议事,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被刺杀场景吓到的小公子显然是有些神志不清,大夫来看过之后立马扎了几针又灌下去几剂汤剂,才把人从浑浑噩噩中拉了回来,只是到底是心悸惊惧需要好生休养,好在没有大事。
再三检查过确认没问题了大夫才放心的让人煎药离开,留下的都是秦大公子的心腹,照顾人也是一把好手。
一直等到晚上,昏睡的凌斐才幽幽转醒,实在是一通折腾被饿得很了,灌下去的汤药又实在是苦的让人委屈,小公子这才躺不下去,喊着人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夜里的屯田所比起京城内要热闹不少,田间的虫鸟蛙兽此起彼伏趁着大合乐,凌斐支撑着身子刚坐起来,外面听到动静一推门就听到外头涌进来蝈蝈的叫声。
郊外乡下夜里很少点灯,喜欢烛火的蚊虫实在是太多,一方面为了省钱,另一方面就是避免有些毒虫找上门来。
所以等到凌斐在床上坐稳,外头伺候的人才刚点了油灯急匆匆的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只是不知为何,屋里屋外只剩了这一人伺候着。
“小公子身体可有不适?需要再叫大夫看看?”
进来的人年纪不大,看着也就约莫着二十来岁,头顶上绑着一块墨蓝色的布,穿着短打粗布的衣服,想来也是平时没事儿就要下地干活的,穿的远不比秦王府里的家仆们精致。
凌斐醒来过后没看到熟悉的人有些懵懵的,哑着嗓子问道。
“你是谁?本公子在府里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是哪里?”
露有病容的小公子裹着薄被子坐在床上颇有些不安,问完话之后也回过神儿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那进来的人淡淡一笑,弯着腰手里拿着沾了热水的巾帕仔细解释着。
“小公子莫慌,在下是屯田所里的老人,小人父兄乃是三年前跟随着秦将军去天江打仗的士卒,当年战死之后秦将军就让小人这些家属跟随着来到屯田所住下,每年侍奉庄稼做些农活和手工过活。
将军仁慈,小人铭记于心,所以也时常来这里换班侍奉将军以全报恩之心。”
男人将手中的巾帕抬了抬展示了一下,就小心的靠近床边,想要服侍凌斐擦脸洗漱,好起来用晚上用或者是再找大夫看看。
秦大公子那边的仪式还尚未结束,这边就显得有些寂寥没什么人。
小公子显然对于他这番说词并没有什么动容的样子,行军打仗向来是秦王和秦大公子的事情,对于这种一套又一套什么恩呀情呀之类的东西,跋扈的小公子只会觉得牙酸不已。
所以凌斐有些不满意的撇了撇嘴,但也是默许了这人的近身。
毕竟能够说出这番话虽然不能让小公子动容,但是也能让他知道这人是忠于秦王府的,不管他说什么报恩不报恩,那也是愿意当家仆,自然就心安理得的享受其伺候来。
男子的手法果然娴熟,温热的巾帕擦在脸上力度小心翼翼,水温把控的也恰到好处,更别说在服侍人穿衣,每件华服锦袍也都能系得对位置。
先前的话没让小公子侧目,他这伺候人的活反倒是让他低头赏眼看了看,也难得夸了一句。
“倒是手脚麻利。”
但也仅限于此了,向来自觉高人一等的小公子穿完衣服就坐在桌子前,喝着男人泡的茶,又开始挑剔于周身的环境。
显然也是想起来自己被好大哥一路掳到了什么练兵营,脸色也变差了。
“也不知这狗人犯的什么毛病,非要让本公子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看看,夜里点个灯还点的是这种破烂的油灯!本公子的眼睛都要被熏瞎了!”
小公子缓过劲儿来似乎忘了先前被刺杀的惊吓,一转头指着隔着不远处的油灯骂骂咧咧起来。
乡下点的油灯确实燃烧起来会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还有略有些呛人的油烟,这对于挑剔的小公子来说没过多久就把眼睛给熏的有些泪汪汪。
他哪里受过这种苦楚,顿时委屈就找上心头,一边骂着一边开始揉着眼睛。
可这满屋子里边伺候的人就一个,那男子也像块木,听他抱怨半天一点儿也不捧着自己不说,反倒是去把门和窗都关上,回过头来神色奇怪的盯着他。
小公子这会儿自觉受了委屈脾气正大着,哪里见得他这么没眼色的样子,顿时就要拿着手里的茶杯朝人的身上摔过去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