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呢?她也是包打听吗?”赵四笑问莺儿,视线却被迎面而立的石山吸引住。那石山似是太湖石质地,山形嶙峋,山势陡峭,约两丈长,八尺高,气势冷峻,恰能将来人视线挡住。
“才不是呢。燕儿绰号是‘金见愁’,她又冷又傲,也得亏是岑州城冤狱的客人多,才给了她一条生路。”莺儿领着赵四从石山左边绕过。
“什么是‘金见愁’?”赵四抱着云倾,边绕边问题。
“就是金子见了燕儿都发愁。哎!不说了!姑爷你自己看吧!”莺儿领着赵四一绕过石山,就袖手侧身让看。
赵四定睛一看,顿时被眼前的陈设惊呆了。
只见眼前蒲团两个,白幡数条,青烟袅袅,五步外,更是香案一张,上置八寸青铜祭鼎一尊,鼎上焚香三柱,鼎后层层叠叠供奉着牌位,密密麻麻,一看竟数不清。
“这这。”赵四语塞。依赵四之想,赏秋阁内最差不过是一张硬床,一卷薄被。谁曾想,燕儿竟是在石山后,设了一间灵堂。
“要不还是换到你的沐春阁吧。”赵四试着和莺儿商量。
“姑爷。不要呀。莺儿也怕呀!而且,而且小姐是喜欢这间房的。”莺儿举手捂住眼睛,引着赵四走到排位前拜拜,又迅速左转,“小姐说,牌位上都是燕儿的叔伯亲友,知道了,就还怪安心的。”
“其他客人不会也是这么想到吧?”赵四抱着云倾,跟着莺儿在牌位前拜拜,跟着左转快走。左转后,脚下是一条狭窄的石道,石道上下左右密封,中空,道宽仅供一人穿行。
赵四低头走在道中,听莺儿道:“是啊是啊。还有客人想出银子在燕儿这房内供奉先人牌位呢。”
“出多钱?”赵四好奇。
“千金!”
赵四笑道:“那燕儿也是生财有道了。”
“姑爷这就是想多了。燕儿听说有千金,当即打断了那客人的一条腿,所以获名‘金见愁’。”燕儿耸耸肩膀,放慢了步子。
“后来呢!那客人没找来?”
“找来了呀。又奉金三千两,并许诺迎娶燕儿。”莺儿在石廊口等赵四。
“燕儿同意了吗?”赵四遥遥问。
“姑爷猜猜看?”
“没有。”赵四走到了莺儿身边。
“嘻嘻。姑爷倒是明事理。”莺儿一边走出石道,一边扼腕叹息,“但我可因为那事儿数落了燕儿小半月呢。这有情又多金的夫婿哪里找呀?”
“燕儿怎么说?”赵四跟着莺儿出了石道,只见五步外是硬雕花床左边靠墙,雕花床右边是空着的兵器架,兵器架旁是摆着一个手握紫砂壶的茶桌,茶桌旁边是一人高的衣柜,衣柜旁边就是赵四所站到地方。
赵四心道,目之所及无半点装饰,委实过于清冷。
同时,耳边有莺儿的碎碎念,道:“燕儿说,丈夫天下事,有机会要做大丈夫。至于后宅那些乌烟瘴气,纯属狗屁倒灶。”
“有意思!”
赵四走近木床,将怀中人轻轻放在床上,再与其脱去绣花鞋,拉上被褥,去掉头饰。
“咦。小姐又睡啦!”莺儿上前看看云倾,再看看赵四,来来回回反复了半天,终是一咬牙,从袖中掏出一个鹅黄色的瓷瓶递给赵四,嬉笑道,“小姐打娘胎出来身子弱,早年受惊后,就患了失眠症。素日里,小姐老是忘了吃药,不曾想,有了姑爷,这药也不用吃了。我本是保管这药的,姑爷既是也能对小姐的症,这药就交与姑爷保管吧。”
“我怎么没听明白?”赵四晃了晃手中的药瓶,没声。
莺儿道:“就小姐平日素是不寝的。就是要寝,也是要服上一枚丹药。这丹药一粒能保小姐睡上四个时辰。姑爷日后若是困了,想睡了,可以提醒小姐也服上一颗。”
“那现在呢?”赵四眉心微皱。
“现在既然睡了,就无需再管了。小姐思绪重,要么一连二三日不睡,要么就是一睡几个时辰。往后,姑爷你见多了,就不急了。”
“知道了。”赵四翻手将药瓶收入前襟,俯身再去云倾掖掖被角。掖罢,又在床尾守了云倾一盏茶。待确定其当真如莺儿所说,睡得沉,不会中途醒来,赵四起身叫上守在一旁的莺儿,一起去岑州城看宅。
赵四领莺儿出门时,只知莺儿是个包打听。等二人出了门,赵四才知道她找了行家。
跟着莺儿一路坐牛车从西到东穿了大半个岑州城,赵四路过了珠钗铺、胭脂铺、成衣铺、绸缎铺、包子铺、馄饨铺、点心铺、典当行……终于在太阳西斜时,穿过城东长寿巷,坐到了挂着“勤寿坊”牌匾的宅房。
赵四跟着莺儿在宅房门口下车,只见宅房大门紧锁,只有几个零零星星的牙人在挨个派发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