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四楼下来,迟越又带着温降去一楼的药店买了点跌打损伤药,让她晚上回去自己涂,最后提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地下室,把她的新衣服都放进后备箱。
温降一路跟在他身后,心情复杂,才短短一天,她就欠了他太多人情,已经多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还。
她想过给他做饭打扫卫生,可是她厨艺并不好,根本还不起今天他买的大包小包,也想过可以给他补习功课,可问题是……他根本不想读书啊……
她想着想着,脸上便不自觉露出沉重的表情,迟越瞥见她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想不通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也懒得再想,打开车门让她进去。
温降才在车里坐稳,驾驶座的司机看见她从头新到脚的打扮,忍不住惊讶地“嚯”了声,开口问:“买衣服去啦?”
迟越关上车门,仰头靠着窗户,一副累得不想说话的模样,并不打算回答这句明知故问。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温降不习惯僵局,只好主动点点头:“嗯……”
“这身新衣服穿着好看,以后就得多穿新衣服,”司机将近五十岁,闻言便冲她和蔼一笑,一边发动车子,跟迟越确认,“咱们去学校?”
温降冷不丁听到“学校”两个字,心头重重一跳。
“嗯。”但迟越应了声,已经闭上眼睛假寐。
温降抿了抿唇,不敢出声打搅他,只好转头看向窗外。
他应该是想把她送回学校了吧,毕竟不能一直待在他家……
出门前他说的那句话还算不算数呢,回去之后周静美又会怎么对她……?
寝室现在怎么样了?她今天上午没去上学,周静美会去寝室找她吗?
温降回想起门上刺眼的“婊子”两个字,那句“听说你在卖”,还有周围的无数双眼睛,他们都在大声地笑。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裙摆,崭新硬挺的面料很快落出浅浅的褶皱。
车子驶出地下室,玻璃窗上很快响起低低的噼啪声,下雨了。
街道笼罩在雾蒙蒙的小雨中,天色压得很低,中午才见过的艳阳高照仿佛只是错觉。水珠一道一道淌下来,车窗上斑斑驳驳,让人看不明晰窗外的光景。
--
抵达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车子停在后门附近,因为是雨天,又还没到出摊的时候,后街还算空旷,水泥路面是湿淋淋的水色。
迟越睁开眼睛,只对她说了句“你在这儿等着”就下了车。
雨水随着打开的车门溅进来几滴,但很快就被“砰”一声隔在外面,温降心下一急,倾身往他的位置上挪了挪,想提醒他带把伞。
可车里的空间有限,动作不便,等她握上他那头的门把手,透过窗户,迟越瘦削的背影已经离得很远,逐渐消失在四月灰白的雨天里。
司机叹了口气,轻声念叨了句“这孩子”,关上自己开到一半的车门,把手里的伞放回副驾驶座。
车里一时陷入沉默。
万保丰解开安全带,活动了一下自己坐得发麻的背。眼下迟越走远,便有些按捺不住活络的心思,透过后视镜开口问她:“小姑娘,你跟阿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温降回过神,回答:“……昨天。”
万保丰哦了声,顿了顿又问:“你们俩是一个学校的?”
温降点头:“嗯。”
“是同班同学?”
温降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