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雾!”周明承倏然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备轿!”
茗雾原本守在书房外,闻言立即将门推开,一脸惊讶的问:“公子,去哪儿?”
周明承一把扔掉身上的披风,冷冷道:“刑部。”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之内。
周稚宁在李显的安排下悄悄的站在了牢房之中的甬道内,宽大的黑色披风盖住她整个身体,就连脸也被笼罩在大大的兜帽之中,看不真切。
“简斋,为何不脱披风?”李显颇为疑惑。
“谨慎为上。”周稚宁压低了声音对李显说,“毕竟是多事之秋。”
李显点点头,便不再管她。
不久,外头就进来了一道人影,身形微胖,短胡须,脸上却带着笑:“李大人,今夜我叫这些守卫延长了换班的时间,大约有半炷香,你和身边这位小兄弟有什么话可以尽管问个清楚。只是时间再长也不能叫你们长谈,咱们以摔杯为号,听见声响之后,就请你们快些出来。我已经在后门备好了一乘轻快的小轿,到时候能快速送你们离开。”
李显微微一笑:“多谢邱兄。”然后就推了下周稚宁,“你进去,我为你在外把风。”
周稚宁点点头,迅速地钻进了甬道内。
作为周允能亲自踢进来的罪妇,整个刑部格外看重,所以特意将周巧珍关押在靠里的天字三号牢房里。
甬道石壁上插着的火把摇曳,周稚宁一路踩着阴暗飘移的影子赶到天字三号前站定。
看着牢房里那个安静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周稚宁心中一动,蹲下来,放轻了声音问:“长姐,是你吗?”
听见这声音,里头的身影慢慢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
火光下,一张二十几岁的清丽面孔出现在周稚宁面前,那双本来少女般无忧无虑的眼睛,此时满是绝望和悲伤,脸色也极其灰败。
看清楚脸,周稚宁更加酸涩,低低的呼唤:“长姐!”
周巧珍望着周稚宁的脸,端详了足足有半刻钟,才既惊讶,又惊喜的痛哭出声:“小弟!”
隔着数年的离别和光阴,隔着那些担忧着对方的岁月,姐弟二人终于有了重逢的一天。
“你好吗?”周巧珍扒着牢房的门,使劲儿伸出手来握住周稚宁的手,“读书还好吗?日子过的怎么样?”
“我很好,我很好,家里面也都好,我们一切都好。”
周稚宁反握住周巧珍的手,感受到周巧珍的热泪一颗颗砸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泪珠令她几乎想要大哭一场。可是她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不能再多叙旧下去了,也就使劲儿咬一咬自己的舌尖。
“长姐,如今你和姐夫的事情终于事发,我们再躲不下去了。好在如今我也当了官儿,有能力帮你们了。”周稚宁语速极快的问,“长姐,告诉我,你们究竟是如何被发现的?又是如何从青州到了京城?还有、还有周允能手上的那封认罪书,到底是不是真的?”
起初周巧珍的眼神还亮着,可随着周稚宁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出来,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周巧珍沉默了。
周稚宁看着周巧珍的脸色,不可思议地说:“那认罪书……是真的?”
周巧珍的嘴唇动了许久,才流着眼泪,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真的。”
“长姐,你——”周稚宁不解,“为什么?”
周巧珍的嘴唇颤抖着,眼里积蓄了大泡大泡的眼泪,语气极度压抑和痛苦:“小弟,我知道他们拿了我的证词肯定是要害你,我也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她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就用痛苦不堪的语气说,“他们抓了玉林,打的他生不如死。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玉林死在我的面前,我只能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压抑的哭声在安静的甬道低低的响起。
周稚宁闭了闭眼,把眼里的泪水压回去,然后紧紧握住了周巧珍的手:“我便知道长姐必然有自己的苦衷,没事的,咱们是一家人,我不怪长姐。只是这样听来,姐夫必然也是在周允能手里了。长姐,你可知道姐夫如今在哪儿?”
听见周稚宁的宽慰话语,周巧珍泪眼流的更凶了,抽噎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摇头。
周稚宁心中大概也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得到了证实还是心中一凉。
“我明白了。”周稚宁还是勉强宽慰周巧珍,“我会找朝中的大人帮忙,先找到姐夫再说,长姐,你不要伤心。”
周巧珍拉着周稚宁的手不放,哽咽:“长姐害了你,是吗?”
“没有。”周稚宁对着她微微一笑,“如今你的弟弟很厉害呢,她能振兴起一个县的经济,害能打退大批人马。什么都难不倒她。”然后她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周巧珍。
周巧珍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几个豆沙包。
白白的馒头抱着精致的豆沙,因为藏在怀里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周巧珍的泪汹涌不止。
“当年去平城的时候长姐怕我饿肚子,就给我做了这份豆沙包。长姐当年的好我都记得。”周稚宁抬起手,温柔地擦去周巧珍的眼泪,“现在我长大了,该是我为长姐遮风挡雨的时候了。长姐,莫哭。”
“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