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心想:这可真是进了魔教了,还给教主讨补品。心里盘算着,打量墙上,别说窗子,连个气孔都没有,便欲绕过墙角,摸去窗下偷看一番。刚探出头,只见一个矮子捧着甚么东西,踮着脚趴在窗台上跟里头说话。紫袖大吃一惊,暗自叫苦,没想到他听起来是在屋里说话,人却在外头。
他忙缩回头去,却听见脚步声响,心中暗暗求告:千万不要觉察。只一息间,那矮子已转过墙角来,和他撞个正着。紫袖倒也不慌,毕竟已有了经验,挺直腰杆,再次镇定地点点头,转身踱步离去。
那矮子也点点头,没有出声。紫袖正暗自庆幸,却被那人一把拉住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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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一股脑儿贴上~
明天更第七章。
第54章看朱成碧(1)
紫袖见他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想必就是方才所说的菩提丹,劈手便抢。他出手甚快,那矮子却不松手,双手奋力一薅,将盒子又薅了回去。三只手胶着在一个盒子之上,紫袖抬起常明剑,用剑鞘朝盒子一击,本以为必然得手,不想那矮子手劲甚大,抓得极牢,盒子纹丝不动,一颗药却从盒中弹了起来——锦盒虽然华丽,却又小又薄,丸药被他手劲一激,便冲破了盒盖。
矮子见状大惊道:「你是谁!」松开盒子,劈手揭了他的面具,又去抓那菩提丹。紫袖扔开锦盒,在他臂上一磕,那人手臂一麻,手掌不由自主地摊开,将药丸拍向远处。二人眼神都牢牢追着菩提丹,紫袖心知这药难寻,当下伸出常明剑向旁边一搭,将那药丸又拨了回来。二人不顾说话,都抢上前,伸手去抓。
这时屋里听见动静,又冲出来一个瘦子,见状伸长手臂跃了上来,眼看菩提丹便要被他后来居上,堪堪得手;紫袖连忙抬腿,一脚踢在矮子身上,力道却直向后传,矮子「哎哎哎」叫着朝瘦子摔去;那瘦子被他一碰,芦柴棒般的手臂一歪,药丸竟顺着他宽如扯旗的袖筒滑了进去。紫袖顿时傻眼,又抢上一步,从下往上一掌击在矮子圆滚滚的肚皮上,只见一层肥膘轻轻荡漾,掌力朝上一波一波传递,矮子本人似是毫无损伤,全部传在了瘦子身上。那瘦子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运功相抗,谁想紫袖掌力不为伤他,只为将菩提丹挤出来,瘦子这一运功,二人力道相撞,药丸子「嗤」地从袖口弹出,斜飞上半空。
紫袖待要跃起,矮子却一掌冲他打来,他伸手「啪」地接了,瘦子便趁机去抓丹药。紫袖手上倏然加力,一道劲风掠过,矮子经受不住,朝后退去,带得瘦子也退;菩提丹溜出瘦子的手指,正赶上矮子站稳又往前冲,被他肩膀一撞,登时向紫袖面门飞来。情急之下,紫袖未及伸手,亦未及闪躲,只好张嘴去咬那药。只没想到菩提丹甚是滑溜,牙齿咬得不牢,径直落进了口中。那两人见状都忘了打,扬声叫道:「快吐出来!」
紫袖后退三尺,抬剑一指,含混不清地道:「药在我这里,你们若硬抢,我就咽下去。」
那两人对视一眼,矮子便道:「有话好说,你想要甚么?要钱,要旁的药材,都给你就是了。」瘦子道:「或许你要出去?我们就当没见过你。」紫袖便道:「我问你……」刚说这三个字,耳闻飒飒风声,尚未辨别,后脑勺便遭到重重一击,他只觉如同被甚么极软又极硬的物事打中,眼前一黑,便向前倒去。
脸孔和地面飞速接近,他伏在地上,本以为万事休矣,只侥幸那菩提丹气味甚是冲鼻,不知用了甚么昂贵药材,含在嘴里又苦又辣,虽一时动不得,却不曾晕去。后头有人冲上来捉住他的手脚,封了穴道捆住,将他抬进屋内,撂在地下。紫袖知道这颗丹药是重中之重,只管咬紧牙关,打定主意不松口。
那几人围上来,见他睁着眼睛,矮子冲他道:「张开嘴!吐出来!」瘦子道:「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摸进来的?」数只靴子在面前,更有个人抬脚踩住他下巴,用一根棍子朝他口中乱捅。紫袖脸上的假胡须纷纷脱落,嘴里火辣辣地痛,被棍子捅得忍不住要吐,口齿不清阻道:「别捅!」那人毫无停手之意,却捅得更狠,紫袖口中泛起血腥味,又要呕吐,忍不住朝下「咕嘟」一咽,干脆将药咽了下去。
矮子离得近,大叫道:「你敢咽?你竟敢咽了?你是甚么东西,也配吃这药?!」说着便来捏他的嘴。几人见他除了嘴角流血,口中着实不剩什么,瘦子便阴恻恻地道:「那也只能要你的命交差了。」
紫袖一颗菩提丹下肚,渐觉胸腹中如被火烧,翻翻滚滚。这几句话间,已难受得血气上涌,内息四处乱窜,外加点穴之人功力尚浅,此刻便将封住的穴道都冲了开来。他挣断绳索翻身而起,双手推出,将身边几人逼开数尺,站在垓心道:「我今天既跟进这里,就没打算再活着出去。我要见你们教主,与他对质——当年为何要烧凌云山,为何杀我师父,到底有甚么血海深仇?是江湖好汉,就来把恩怨分说个明明白白!若是从前得罪了贵教,我师父没还清的债,我代他来还;若是说不清楚,那我便要讨个公道,为我师父报仇。」
只听身后一个清脆声音道:「谁这么大的声势,在魔教里头讲甚么好汉了,公道了?」众人眼光到处,一个淡绿衫子的女郎走了进来,满脸不屑,眼睛滴溜溜打转,已将紫袖瞧了几遍。紫袖只觉她神情眼熟,也上下打量着道:「你是甚么人?」
女子望着他笑道:「你不是要找教主么,在这里闹甚么事?」
矮子如见亲人,忽然一跺脚,委屈道:「他将我辛苦寻来的菩提丹吃了!」
他不说不要紧,一说这话,紫袖又注意到腹中泛起的酸苦味,竟是越来越强,直冲脑门,让他开始发晕。那女子听罢也现出怒容道:「好大的狗胆,将他肚皮剖开!」说罢闪身便扑了上来。
紫袖只觉一股罡风直冲心窝而来,不由一惊,没想到她出手这般重,闪避着道:「剖出来也不能吃了。」女子又朝他喉咙一抓,竟是一路干脆利落的大擒拿手,紫袖手边无剑,便以小擒拿手相格,女子迅即变招,依然直取他喉咙。紫袖翻手一缠,二人手臂绞在一起,女郎运劲一推,紫袖错身将她的气力卸了,将人牢牢压住。那女子眼见不支,紫袖心想:捉住她做个人质正好。伸手便抓住她的脉门,见那女郎乖顺地不再乱动,他正待扬声要挟,却见她嘴角扬起促狭的笑来,忽然听见身后又是飒飒轻响,暗道不妙,却已晚了,又是似软似硬的一击,正正敲在他背心至阳穴上。他混沌的脑海顿时一片黯然,重重跌落在地。
等他再次醒来时,又是静悄悄地。紫袖先摸了摸肚皮,并没有被剖开,才放下了心。看看四周,天色已黄昏,自己却是躺在一张桌上,手脚倒是不曾被绑,棉袍却被剥掉,只穿着单衣,怀里的零碎东西都被搜走了,脸上的伪装也都被除净。此刻不但有些冷,更是脸上痛,身上也痛,想必被偷袭之后,又额外受了不少「照顾」。
他听着外头没动静,心想今日约略是要死在这里。两年来他从无死志,历尽艰辛终于摸了进来,怎能甘愿就此撒手。只求死也要死个明白,不知如何才能再见到他们教主。他忖度着再捉个人逼问,翻身下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