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翊音笑着问:“要来一杯红茶吗?早上润润嗓子。”
顾希朝在吃惊之后迅速整理情绪,收敛了多余的表情,让自己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但无论是他还是池翊音,却都对眼前的状况心知肚明。
从池翊音将顾希朝带出雪山小镇之后,他什么时候喊过顾希朝为“顾先生”?一般都会是亲近的“希朝”,直呼其名。
这个礼貌的称呼,更像是促狭的调笑,无声的告诉顾希朝——“我知道你想做的坏事了。”
顾希朝抬手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再抬头时,也看不出来他刚刚一瞬间被惊吓到的心虚。
他耸了耸肩,上下打量了池翊音两眼,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没想到,你还能起得这么早,真是让我吃惊。”
池翊音将手里的书倒扣在一旁的吧台上,摊手道:“如果不是因为某人恶作剧的想法,我确实不会这么早起。”
他慢悠悠站起身,向顾希朝走过来,推着他的轮椅,一起走向客厅:“所以,现在开心一点了吗?记仇的家伙。”
“之前问过你,被用来利用池旒之后,是否已经消气。你那时可是明明说过并不在意,啧,谎言。”
顾希朝一点都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尴尬,他笑眯眯的抬头看向池翊音,道:“就算是想报复,不也被你发现了?这么算起来,我的复仇计划还没有结束。”
他说得恐怖,但语气却是轻松的。
池翊音也知道,顾希朝只是嘴上说的吓人,不会真的做什么——以顾希朝的手腕,他想要掀翻整个小镇,都是轻松的。
如果说几人之中,池翊音最忌惮却欣赏的,那就是顾希朝了。
能耗费自己全部生命,以残疾之身独自应对恶贯满盈的凶残杀人犯,隐忍十几年完成复仇计划,顾希朝其人,拥有池翊音所欣赏的全部特质,可以被视作可敬宿敌的存在。
要是顾希朝真的想要背叛池翊音,甚至杀死池翊音,那他做的就远远不会是今日的恶作剧了。
“黎司君呢?你都在这里了,他没道理还在别的地方呆着。”
顾希朝对黎司君的心意一清二楚,他知道,黎司君只会在有池翊音在的地方出现,甚至连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小镇,存在的意义也只为了池翊音。
他笑着向池翊音身后看去。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下,就看到黎司君从楼上顺着楼梯走下来,眉眼沉沉,带着浑身的低气压,像是被人打扰了与爱人珍贵的共处时光。
顾希朝眨了下眼眸,笑得促狭:“我就说,池翊音都不在楼上了,你怎么还能安心待在上面。”
黎司君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如果不是某人,我和音音也不至于这么早起。要不然你自己离开吧,不要在这里呆着了。”
他转头就看向池翊音,认真的提议:“音音把他送出去吧,我觉得这家伙应该不想和我们待在一起,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改造世界了。”
“谁说的。”
从来都只有改变世界,使其干净纯粹这一个理想的顾希朝,却悠闲的否认了黎司君的话,他不紧不慢的笑道:“刚刚结束一场战役,谁不想放松一下呢?”
“现实里就算是寻常人也会有假期,我在小镇上放松一段时间怎么了?”
顾希朝无辜的摊手看向池翊音:“池旒之前造成的伤,还没好全呢。”
池翊音:嗯,果然不出所料,又用池旒来说事情了。
池旒对顾希朝的解剖,近乎于本源的疼痛,让顾希朝连同灵魂到身躯都变得破碎,活生生的体会到了眼看着自己死亡的痛苦。
即便他在池翊音成为新神之后,又因为与池翊音灵魂相连的力量而复原,但那疼痛却深深印刻在灵魂上,长久都无法消弭。
顾希朝很能忍疼,他一生中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忍耐,像猎豹一样潜伏等待时机到来。
足够让任何人溃不成军的死而复生的痛苦,对他而言也只是疼痛加大了一些程度而已,疼痛对他而言如呼吸般习以为常。
只不过,他并不介意将这份疼痛拿出来作为交易,当做筹码。
顾希朝足够了解池翊音。
果然,池翊音在听到顾希朝的话之后,也只是耸了耸肩,并不准备计较他刚刚没有成功的恶作剧了。
“希朝既然想留下度假,那也无所谓。”
池翊音看向黎司君,笑着抱怨道:“在游戏场里,估计没人能真正睡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