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旒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可以带他离开。放心,我既然输了,那就开始下一局,不会中途做什么手脚。”
黎司君背对着池旒,逆光而立,在深沉的剪影高大如山,却融身入深不可测的黑暗,坚定向池翊音走去。
池翊音在抽离了自己的意识之后,身躯就歪倒在架势座椅上,他修长的手指下压着几张信封,脚边还残留着骷髅化作的灰烬,身边干尸围绕。
但他歪着头的模样,却像是乖乖睡去的孩子,竟然有几分乖巧。
黎司君手撑着车门,垂眼注视良久,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每一眼都是疼惜。
池旒说的有一句话没有错,他会心疼他的音音,是因为偏爱,将本来就不多的所有柔软,尽数给了他的音音,不想让他受一丁点伤害,想要让他躲进自己的羽翼,庇护之下安然悠闲。
可更深的爱意,克制住了他那样做的冲动。
他爱上的是无脚鸟,一生都在飞翔,被捆绑了翅膀等于死亡。
既然他爱的是他飞翔时的光辉,又怎么能将天空剥夺?
他所能做的……只是将更磅礴辽阔的宇宙和天空,展示给他的音音。
任由飞翔。
至于其他那些死亡的玩家,黎司君确实毫不在意。
无人如他的音音,坚定纯粹,耀眼如永恒燃烧的火焰。
神明,也并不是从最开始就偏爱一个灵魂的啊……只是八千年漫长的失望,消耗掉了他所有的期待和柔软。
到最后,能排除万难走向他的灵魂,同样走进了他的心脏。
黎司君良久注视着池翊音,本来冰冷肃杀的眼眸慢慢柔软,融化成水,唇边带着笑意。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池翊音抱进怀中,稳稳的打横抱起。
黎司君注意到了池翊音手掌下压着的信封,他扫了一眼车内残留的骸骨,就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池旒面对着黎司君冰冷看过来的视线,却只摊了摊手,表示这个锅自己不背。
“池翊音在利用他自己,在他的棋局上,他自己也是其中一枚棋子,将自己利用到了极致。通过秦氏黄鼠婆,他本不应该清醒的意识获得了短暂的独立。”
池旒低低笑出了声:“你指责我对池翊音的利用过于无情,可这个小怪物啊,他对他自己的利用,可比任何人都来得狠厉彻底。”
“在他昏迷之前,就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切,并且提前布局。”
池旒微笑看向黎司君,悠闲的挑衅:“说不定,就连你的反应,都被他算计其中。你以为他爱你,实际上,他只把你当做好用的工具。”
“我很好奇,在他的棋盘上,究竟有什么是不被利用的……一个,连自己都毫不犹豫利用的怪物,真的懂得如何爱人吗?”
池旒嘴上说着好奇,唇角的笑意却一直没有下去过。
她看向黎司君的眼睛里满是恶意的期待,她很清楚,黎司君会知道这只是她又一次的挑拨离间,但是那又怎样?
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去,就一定会有一天,破土发芽。
尤其是面对着池翊音这样永远自由,永远无法被谁掌控禁锢的存在。
池旒只需要黎司君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已经赢了。
但是黎司君却脚步沉稳走向电梯,连停顿都没有。
他走得平稳,没有让怀中的池翊音颠簸一点,让自己的小信徒可以靠在他坚实宽阔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只是在与池旒擦肩而过时,黎司君侧眸,瞥了她一眼。
“池旒,你这一生,可知道爱是什么?”
“音音不会,没关系,我来教他……有我在这里,我会永远爱他,直到世界毁灭。”
神明向信徒,郑重许诺的永远,与世界同生共死。
当池翊音死亡时,神明将拥抱着他唯一所爱的小信徒,与他一起,坠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