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安排你来的?”
黎司君看到了林。
她满身鲜血的站在尸骸之中,干尸被扯断成诡异的角度倒在她脚边,残魂在她手中逐渐消散,而她白衣黑裤,神情淡漠肃杀,仿佛只是打死几只扰人的蚊子一般轻松。
听到黎司君的问话之后,林掀了掀眼睫,漠然看向光亮照过来的方向,眼睛里倒映不出属于黎司君的身影。
任由神明或罪恶,在她心里,只有两个人最重要。一个是池晚晚,另一个是拯救了池晚晚灵魂的池翊音。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忽略。
林只确认了来者不会对池翊音构成威胁,然后便转身,重新融入身边的墙壁,事了拂衣去。
还有池晚晚在楼上等着她,她不想让池晚晚和顾希朝那个危险人物独处太久。
至于池翊音……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林虽然对神明无感,但她可以很确定,黎司君不仅不会伤害池翊音,甚至会用生命来保护他。
她可以放心离开。
停车场里,再无其他身影。
闪烁着明灭的昏暗灯光下,只有满地横尸,以及黎司君和池翊音两人。
黎司君修长的身躯顿了顿,他环顾四周,将停车场内的惨烈尽收眼底,破费了些时间才强行压制住心中愤怒,然后缓步踏出电梯,沉着镇定的一步,一步,走向池翊音昏迷的车子。
“这是你杀死池翊音最后的机会。”
冷酷漠然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黎司君在黑暗中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身。
池旒双手抱臂,斜倚在墙壁上,修长利落的身姿笼罩在黑暗之中,仅有红唇勾起的一抹笑意,点亮这方阴冷潮湿,连阳光都不肯光顾的角落。
“你给过池翊音太多机会了,黎司君,你已经变得不再像十二年前那场大战中的神明,甚至让我怀疑,你是否还有这个资格稳坐神位。”
池旒那双钢蓝色的眼眸瞥向昏死过去的池翊音,将他灵魂上的伤痕看得清楚,却无动于衷的平静。
好像那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不是她的血脉,完全没有世俗认知中的母爱。
只有冰冷而理智的分析,将有关于池翊音的所有信息一一列出,分析利弊,理智的选择利用或抛弃。
一如十二年前。
在将尚且弱小没有自保之力的小池翊音扔在家中,独自决绝转身离开,进入游戏场的时候,池旒同样如此。
那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枚棋子。
有用,就摆上棋盘,加以利用。
无用,就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然后没有一丝犹豫的丢弃。
池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世界意识同样如此对待她,甚至她在幼年时连存活都艰难,独身一人流浪在人类社会。
黎司君对此心知肚明。
他更知道,池旒并不是只对池翊音如此,任何生命乃至游戏场和世界,在池旒眼里,也只有冰冷理智的价值计算,没有任何附加的情感价值。
如果是在遇到池翊音之前,黎司君只会微笑看完这份属于池翊音被抛弃的孤独一生,甚至会在之后,平静的点评,加以剖析,不过是一份归档进数据库的人类模板。
但现在,黎司君忽然变得无法忍受。
他只要想起他小心翼翼呵护在心脏里的音音,在幼年时经历过多少痛苦,独自舔舐伤口,拼命逃出孤儿院的屠杀,又独自活下来,成长到如今的模样……
黎司君就忍不住心脏抽痛。
他的音音啊,跨越了山海与人潮,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不知走过了几百万步,艰难到寻常人连一步都坚持不下来,他的音音却依旧执着的探寻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