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应该与他最为亲密的池旒,在幼年时还算不错的十一年时光中,都没有给予过他的感受。
这感觉如此奇特,却令池翊音一时间愣在了黎司君的怀抱中,修长的身躯僵住,本来应该推开黎司君的手掌,却不知为何搭在了他的手臂上,无论如何也无法推开他。
像是,对这个怀抱已经有了依恋。
安全感,对于池翊音来说,是一个过于奢侈而不切实际的词。
他明白那是什么,也多次在揣摩非人之物的时候,明白这是很多正常人在日常生活中,都会普遍感受到的东西。
似乎和空气一样寻常到不起眼。
却是池翊音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一直在奔跑,为了成长,为了变得更强大,为了强到足以在危险的世界中保护自己,到足够高的地方看到足够辽阔的世界。
他从未有片刻敢停下来。
不论是在池旒身边,有她的保护。
还是在教堂孤儿院,或是……这个世界上任何的地方。
而黎司君,却给了他这样一份前所未有的感受。
他的怀抱让池翊音清晰的感受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有他来保护自己,不会再有任何危险能够靠近自己。
而池翊音本身……似乎也终于可以停下奔跑的脚步,在这个足以遮蔽一切风暴的坚实怀抱中,二十三年来第一次的放下所有戒备,得到片刻的放松。
池翊音愣神良久,才慢慢抬手,却是回抱住了黎司君,迟疑而笨拙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一般道:“我没事。”
“池旒想要杀死你,不过放心,只要有我在,她就无法对你下手。”
池翊音已经知道了黎司君的来历和身份,却选择了和以往一样的自然态度,依旧把他当做自己身边的同伴一样对待。
没有恐慌和仇恨,也没有过度的恭敬。
他自然得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中间的插曲。
好像依旧是刚登上云海列车时,他对黎司君的承诺,一如他所言的有效。
即便是黎司君,也没想到池翊音会以这样的态度来应对,不由得愣住了。
可池翊音的回应,却是更用力抱紧了黎司君,似乎反过来在给予他安慰。
“你是我的同伴。”
池翊音的声音坚定:“不论是宿敌还是弑神,那都应该是我们之间的事,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没有资格插手。”
“尤其是池旒。”
他眯了眯眼眸,眼底一片冰冷克制的理性:“就算是要杀,也是由我来,轮不到她来伤害。”
“池旒将这样的情绪形容为感性,说这是无谓的胜负欲。”
池翊音仰了仰头,却道:“既然她都如此说了,我要是不做,岂不是对不起她的结论?”
“我会保护你,黎司君。”
他慢慢收拢手臂,在波涛汹涌的血海中,抱住了本是为保护他来的神明。
明明只是个人类,比神要弱上太多,只有被人保护的份,却如此坚定的说出了要保护神明的话。
黎司君愣住了。
他听得出来,那绝非是池翊音的谎言,而是发自灵魂的郑重承诺,从此将他的生命放在了池翊音自己的肩膀上。
那最是冷心冷肺的小信徒,却要将神明背在自己的身上,说要保护神明……
那一刻,黎司君为之动容,只觉得一颗心都化成了柔软的云朵,每一个角落都写着池翊音的名字。
这是,他的小信徒,他的音音啊……
所有信众都只会索取,却只有音音,愿意给予。
即便他很清楚,他给予的对象,远远比他更加强大和富有。
却没有理直气壮的索取,而是说,要保护神。
黎司君笑着抱住了池翊音,就像抱住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