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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曹若愚掀开压在身上的木板,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了出来。围堵他的凶尸早已不知去向,地上全是凌乱的脚印、折断的树枝,就连一旁的树干上都残留着几个狰狞的牙印。
曹若愚拍拍胸脯,心有余悸,还好还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们行至中途,遭遇凶尸伏击,他和二师兄去引开敌人,三师兄和小师弟继续带着李姑娘进山。但在逃命路上,他又和二师兄走散了,现在荒山野岭,黑灯瞎火的,他也不知道朝哪儿去。
曹若愚从怀里摸出那面九转还魂镜,对着天上那颗孤星照了照,镜面光亮微弱,并无破损,他放心地塞回去,又找出那张地图。
虽说施未告诉过他,这张图不是他家,但这里山峰连绵,指不定是哪里,何况这还是老鬼主给的,总得有点用处吧?
曹若愚这样想着,便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朝北边走去。
另一边,施未带着张何甩开凶尸追赶,一路狂奔,气都不敢大喘,硬生生爬上了老家所在的山头。
说是家,不过一间茅草屋,他睡外边,死老头睡里边。到了冬天,屋子里四面漏风,他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冻得差点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死老头也不管他,一年三百六十几天,大半时间都在山里边溜达,要么去外边喝酒,一年到头,他们父子俩几乎说不上几句话。
施未从小就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现在,他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死老头居然还蹲在茅屋前边的大石头上抽烟。
天黑,看不清人,但烟斗红光点点,空气中飘着呛人的烟草味,施未一闻就知道他今天抽了多少,忍不住蹙眉:“你能不能少抽点儿?会死吗?”
“会啊,这是老头儿我续命用的。”施故嘿嘿一笑,“你年纪轻,我就不让你尝尝鲜了。”
施未一个“滚”字憋在嘴里,愣是没说出口。
施故又吐出一个烟圈:“带朋友回家,怎么不先和你老子说一声?”
“我来借织灵梭,借到我就走,不留。”施未态度冷硬。
施故倒是笑得开怀:“那你不打算拿这儿当家住了?”
“这是家吗?这能叫家吗?”施未听见他这吊儿郎当的声调就来气,那人总是这样,什么都在乎,什么都不管,还要按着自己去学那些个旁门左道,又不负责又不近人情。
施未越想越气,冷声道:“总而言之,借我织灵梭,下次我回来,给你带点茶叶。”
施故的烟斗似乎灭了一下,又很快闪烁起红光,他笑笑:“你既然不拿这里当家,也就是不拿我当老子,我凭什么借你?”
施未愣了下,眼神一沉:“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施故从大石头上下来,打了个响指,三四盏明灯瞬间点亮,圈出一块明亮的空地。
他苍老的脸隔着明明灯火,仿佛又消瘦几分,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你今日以什么身份来找我借织灵梭?”
他问,“是以我儿子的身份,还是以长宁剑派弟子的身份?”
他笑起来,手里的烟斗不知何时熄了,冒着点点青烟,“要是以我儿子的身份,我现在就能拿出来给你,但你必须发誓,以后要在这山里勤修苦练,承接鬼道。”
施未听着,眉头微蹙。
“要是你以长宁剑派弟子的身份来求我,那么老规矩伺候,赢了我,就可以向我提一个条件。”
施未心想,果然如此。权宜之计,认下他这个爹,就能解决很多麻烦,等他出了这山,再也不回来便是。
“不要妄想骗我,”施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要是你敢背弃承诺,天涯海角,不管走到哪儿,我都会抓你回来。”
他眼神犀利,浸着从来不曾见过的寒意,施未动摇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我?”少年不解,“为什么我不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为什么一定要修鬼道?”
“你就是为鬼道而生的,你还不明白吗?”施故恨铁不成钢,“你看看这些年,究竟学了个什么东西?剑术不成,灵术不就,只有修鬼道,才能让你真正强大起来,你懂不懂?”
“我不懂!”施未被狠狠踩中了痛脚,大吼着,“就算远不如你,我也有我的道!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你的道?”施故嗤笑,“你什么道?你的道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