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半夜爬到别人的床上去睡的事情,实在不怎么好听。
为了此事不被传出去,洛闻心只得就这么被季晟糊弄了过去,答应不再为此前的事情和他生气。
而且季晟虽然长了一张坏蛋脸,但人还算守约,当真没有将洛闻心进错房又睡错床的事情说出去——
起码第二天绿漪过来的时候,是一脸的面色如常,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洛闻心披着衣服坐在桌旁,慢吞吞喝着茶水,听绿漪说话。
这些日子,洛闻心的寒疾已经很少再发作,除了晚上也很难感觉到冷,说不清是天气渐暖,还是驱寒到位的缘故。
可他这病一日不好,就像有根刺横在绿漪心头,总也不能心安。
先前天冷路滑,马车不好走,没法带他去好点的医馆看病,如今天气好了,绿漪觉着这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献州偏远,几乎算得上是边陲之地,若要寻医问药,那是非得要往南边走了。
此去路途迢迢,少庄主武功高强,就连孟桥也是也以一当十的人物,若能跟他们一起上路,定然能省不少事。
可平白无故,别人又为什么要捎上他们这个麻烦?
绿漪想了两日,都不知如何开口。
正自思虑,一抬头,却见洛闻心正乖乖的抿着茶,间或拈一块新做的糕点放入口中,一派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
他那副样子招人稀罕,可偶尔又会觉得他像根脆弱的浮萍,若是没人护着他,很容易就能被风吹散了。
绿漪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洛闻心放下茶盏,冲她一笑。
他一笑,绿漪就再难有什么脾气,放下手里的东西,坐过去同他说话:“你啊你,总是这般没心没肺。”
洛闻心歪了歪头,似是有些不解,但是也没有问,弯着眼睛,笑的傻兮兮的。
绿漪想了想,又道:“闻心,我记得你曾说过,老家住在南边,是不是?那是怎么到了献州来,这么远,总不能是你一个人走过来的吧?”
那日洛闻心病倒在闲云庄门前,被徐叔救了回来,昏睡了多日,醒来刚有力气张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回家。
绿漪问他家住哪里,洛闻心烧的迷迷糊糊,说了两个字,绿漪也没有听清楚,只是记得里头带了个“海”字。
北方多山峦,地名里很少有带“海”字的,绿漪也不知道那是哪里,私下琢磨,多半是在南方。
只是后来再问洛闻心,他却不肯再张口了,只说不记得。
同样的话再问一遍,洛闻心怔愣半晌,垂下眼眸,仍然道:“绿漪姐姐,我忘记了。”
话虽这样说,但洛闻心却莫名有些不安起来,情绪也随之低落了下去。
尽管常常忘记,但洛闻心到底没有彻底不记得自己是穿进了一本书里。
可是原书中“洛闻心”的身份并不光彩,结局也凄凉,一生用一个“惨”字就可以概括。
这跟他如今在闲云庄的悠闲生活实在相差太远,他时常不愿意去想。
但绿漪刚刚问起,便又勾起了洛闻心的回忆。
他思索一番,想到若是按照原来的设定,自己原本是要奉什么人的命令,前去引诱并试图杀掉一个人的。
可他如今既不知道是奉谁的命,也不知道要杀的人是谁,更不知道如果完不成任务,会不会有人对他怎么样。
总之就是一片糊涂。
洛闻心抱着膝盖,不说话了。
绿漪难得看他情绪低沉,也不再追问,嘱咐了几句别的,便起身走了。
天气渐热,他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晚饭更是没有吃下多少,更显得恹恹的,连带着晚上的时候季晟又摸进他房里,他也没力气把他赶出去。
季晟像是刚练了功回来,浑身冒着热气,一双眼睛漆黑犹如兽瞳,一转不转的盯着洛闻心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洛闻心不理他,却也没有提让他出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