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吏上前检查他们手里握着的旨意,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又见领奖腰上挂着的令牌,无误,但——
“王将军怎么没来?”他问领头的将军,见他面容陌生,又皱眉,“我以前去西山大营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你是第几营的?”
那黑甲将军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眉宇之间满是不耐,但看着不远处的城门,还是沉着声回答,“第七营,万闳。王将军这几日头风发作,让我等先来坐镇,他休整好再来。”
王将军的确有头疾。
西山大营也的确有一个万闳万将军。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城门吏心里思索着,但既然东西都在,他也不能因为自己这点猜测不放行,朝人拱了拱手,道了句“抱歉”后和人说,“这几日城中发生的事太多,百姓担惊受怕,我们也只能小心行事。”
他说完正准备让人通行。
偏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膻味。
京城附近都不喜吃羊肉,可这人身上的气味竟比东胜卫那些将士身上的味道还要重,城门吏曾经去过边关,知道那边的人就格外喜食羊肉,甚至还喜欢吃生羊。
“不对!”
他暗叫一声后,一边抽出腰间的佩剑往后倒退,一边冲身后发话,“快关城门!”
那黑甲将军不清楚他突然这是怎么了,但看着紧闭的城门,他眼中戾气横生,知道好好是进不去了,索性就没打算再按照那人的计划行事,“杀进去!”
他低喝一声后,身后将士纷纷抽剑。
就在此时,又有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当着老子的面杀进这座皇城!”
马蹄踏得地面都在颤动了,城门吏循声看去,见领头的将军正是开平卫的顾指挥使,而他身边,一身绯袍的男人竟赫然是那位去保定府公差的赵首辅!
……
夜深了。
贤妃拿着汤药走进帝宫。
众人看她进来纷纷朝她问安。
贤妃朝他们露出一个旧日的温婉笑容,一路走到床边。
元宝看她过来,立刻起身朝她问好。
贤妃脸上还是那个笑容,“公公不必多礼。”她声音温柔,说着看了一眼明黄床幔后面的人,声音轻了一些,“陛下醒来过吗?”
元宝一听这话,脸色灰败地摇了摇头。
贤妃低头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
“怎么能怪您?”元宝忙道,“要怪也该怪……”他是跟着宗裕的老人,也算是跟着江谦他们一起长大的,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位江将军会是这样的人。
可偏偏那事众目睽睽,谁也抵赖不了。
贤妃适时说了一句,“公公照看了一天也累了,先下去喝口茶休息会吧。”
元宝的确有些渴了,想着既然贤妃在这,便出去喝口茶吃口饭,回头再来照看陛下。“那就辛苦娘娘了。”说着又有些感慨,“您这阵子也辛苦了,又要照看皇后娘娘,又要照看陛下,还得照顾太子殿下。”
“也亏得还有您,要不然这宫里……”
他摇摇头走了出去。
殿中灯火憧憧,并不算明亮,目送他离去的贤妃终于敛了面上的笑容,她神色平淡地坐到了床边的圆凳上,隔着床幔看依旧昏迷不醒的宗裕。
谁也不会想到。
酿成这样结局的会是她,恐怕就连一向算无遗策的赵长璟也不会猜到。
她的脸上扬起肆意的笑。
虽然无声,笑容却扩散得很大,很快就要结束了,没有宗裕,没有谢丹娘,只有她——
她会亲自带着她的儿子坐到那个位置。
至于宗炎。
不过一个废人,能翻起什么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