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以前,他可不是这么擅于自我开解的人,常常气性一上来,不管不顾的就先动了手。
到底是成了婚,连带着,心态都变稳重了。他如是想。
夜深,他朝后仰躺在稻草堆上,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拿着她做的香饼,在月下细细的看。
好似已离家极久了,他心里揪揪然的盼着归期,然事情仍如遭乱一团未理开的线,需要花时间和韧性,点点去揣破。
看着看着忽觉不对,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翻身坐起,往前探出几寸,将香饼正对上月光。
“嗯?”独自疑问了声,他锁眉细瞧。
香饼不知何时竟从中裂开了一条细口!
眼睛瞪得贼大,他略有些心虚,回想自己一路来的历程,疑心是自己保管不妥当,令这弥足珍贵的香饼,这么快就有了早夭之势。
再不敢将它拿在手中赏玩,他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荷包,欲放回怀中,又觉着不妥,最后思来想去,放在了行衣的腰带内,那处稍紧些,在他行进时,能少受些颠簸。
咻!
忽的一声箭鸣,暗箭在他低头的瞬间,擦着他的头顶飞过。
破庙中的众人反应迅速,立马从各处聚集,摆出阵型,可攻可守。
庙宇残缺的草顶被抓钩四角勾住,倏然崩开。一群黑色暗影由上落入,破庙中一时刀光剑影,看不清相貌招式,只见兵器在月光下反光粼粼,到处蔓延着杀意。
两拨人从屋内战到了屋外。天空,悄然落下细雨,眨眼间越下越大,挥拳舞剑的瞬间,雨水顺着力势荡出,在空中划下一条条晶莹的弧线。
暗袭的人数不少,但功底一般,攻不成势,守不成团,不足为惧。
留下两个活口,结束战斗。谢燃收回短刀,甩了甩头,正欲命人突审刺客,就闻身旁手下惊呼:“少主!你受伤了!”
谢燃莫名。他并不觉何处疼痛。
几人架着他往破庙外探出的檐角避雨,名唤衍山的随士吹燃火折,大家将谢燃围在中间一看,他腰间渗出殷红色的“血迹”,映衬在灰色的袍摆上,格外醒目鲜明。
那“血迹”一路蜿蜒到袍角,许是受到雨水晕染,扩散开来,越往下,散开得越是壮阔,红红的一大片,瞧着触目惊心,定然伤得不轻。
丝毫未觉疼痛,谢燃靠坐在墙边,伸手按了下腰,仍是毫无感觉。
想起什么动指去抠,他从腰带里摸出那个绣着鸳鸯的荷包,此时青松色的缎面已红污了大片,里面的香饼被雨水浸透,松松垮垮成了泥沫,谢燃袍上的红渍,就因它而来。
众人:“……”
空气一时十分静谧,只剩哗哗的雨声,不住鼓噪。
谢燃怔忪片刻,问衍山:“香饼子不能沾水吗?”
衍山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小子,活了十几年,见过的女娘没几个,更没人给他送过荷包香饼。
求助的环望其他同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没拿出个答案来。
圈外,独有一位成过婚的,犹豫再三,弱弱插话:“香饼外按理会薄裹香蜡,不惧水侵才是。”
谢燃横眉:“你确定?”
摸摸戳戳从怀里拿出个绣着并蒂莲的绛紫荷包,他从里面掏出个圆形的香饼,专门探到檐外淋了会儿雨,拿回来,香饼仅附了些水珠,依然完好。
谢小将军的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