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长女,天生病弱,从不出府。次女刚及笄,正是议亲的时候,理应避外嫌,无长辈陪同不外出。
思量间,外面又上了人。两个官家儿郎拿着马鞭,笑谈而进,兵器还未顾上看,眼睛就黏在了一旁的女娘身上。
上京城是人皆知程府主母喜容貌姣好者,阖府上下,从主子到奴仆,全姿容俱佳,令人赏心悦目。
一介女婢尚有惊人之姿,主子该美成什么样儿?
两个儿郎被晴鸟引得两眼放光,完全忘记了进店初衷,直奔美人儿而去。
眼神毫不避嫌的直往帷帽后打量,其中一瘦条儿男子言语轻浮:“呦!赵公子!咱今儿是走了什么运,还未猎鸟,就有金丝雀儿主动撞上门来了!”
按下欲上前理论的晴鸟,程语笙安然坐着不为所动。
狗吠而已,何必较真。
以为两位美人儿是怕了,二男子对视一眼,猥琐同笑。胖墩儿男子假模假式行礼:“在下赵家赵齐洪,欲邀两位娘子同游,不知二位可赏脸啊?”
程语笙看都不看他一眼,借案撑颊,轻飘飘道:“滚远些,挡着光了。”
脸色顿如猪肝,赵齐洪平日里没少被别的儿郎嘲讽体型,无奈他身手口条都不行,打不过也骂不过,只能独自饮恨。未想,今日连个女娘也敢奚落于他!
瞬时恼羞成怒,他咬牙上前,将光线彻底挡死。“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程语笙嗤笑出声:“豕?”
一脚将旁侧的鼓凳踹开,赵齐洪伸手就去摘程语笙的帷帽,一副强盗架势。“今儿小爷就让你好好认识认识!”
内间,谢燃拦着掌柜伙计不让出,懒懒的靠在帘内,满眼兴味。
朝后一仰,轻松躲开袭来的手。程语笙朝瘦男扬了扬下巴,吩咐晴鸟:“卸了他的胳膊!”
“好勒!”早忍不住了!晴鸟朝前一个伏低转身,身轻如絮,眨眼间便至瘦男身后。
眼明手快,她找准位置跃起,左右手逆向一巧推,喀的声,瘦男的右臂就荡如春柳,没了力。
一脚踹在赵齐洪心口,程语笙坐着未起,趁其向后倒的间隙,拿起热茶壶,猛猛向其右膝砸去。
前后两声喀。赵齐洪膝骨跪地碎裂,瘦男的左臂也应声而掉。
两个大男人,蜷在地中间鬼哭狼嚎。谢燃扬手,这么大动静店里再不出人,就假了。
“怎么回事?”匆匆忙忙,装作刚从后院过来。掌柜老张望着一地狼藉,面露惊惶。
“掌柜得罪了……”从袖袋中拿出一锭金,放于台案上。晴鸟长话短说:“这两个登徒子调戏我家娘子,女子声誉要紧,还请掌柜的帮忙送客。”
闻言哪还有不明白的,掌柜从里面叫了两个壮实的伙计出来,明明是请人出去,嘴上却一刻不停地说着吉利话。
“赵大人亲临,本店不甚荣光。您要什么知会一声,小的命人直送您府上去!”被女娘打成这样,想必也不想伸张,老张明白要害,命人架着两位就往外送。
强忍着痛,赵齐洪里子破了仍要面子,口上要挟:“你给我等着!身为女娘,不安守本分嫁人生子,竟不顾体统抛头露面外出伤人,待我查出你身份,定要你好看!”
程语笙起身拂袖,背脊挺直,言之凿凿:“谁说女子本分就是嫁人生子?萧朝法明,女子也可上学堂习骑射,比文不输比武不惧……”
侧颜间,惊世容颜从帷帽纱幔间隙落入谢燃眼底,他凝神,仿觉流光刺目,那光,从这女娘身上倾下,明耀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