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禁火三日,过了寒食节便可重新取火。明日清晨便是改火仪式,鹤知知领受了母后的吩咐,去南门口检查明日要用的火种。
正看了一半,天空轰隆作响,似是有急雨要滚下。
因这几日连着晴朗,火烛等物都是找干燥偏僻地存放,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大雨。
这种临时的仓房比较简陋,屋檐瓦舍总有漏风漏雨的地方,何况如此大雨,只怕要顶不住。
这也是内务府的失职,但此时追究这些无用,鹤知知连忙派人去拿油纸,将这些火烛挡住,免得明日湿透了不能用。
怕人手不够,鹤知知将身边所带的侍从奴婢全都派了出去,连福安也没有留下。
“在这内宫之中,谁人见了我不行礼磕头,我不用看管。你们自去,别误事。”
福安知道兹事体大,只能匆匆去别宫遣人。
仓房矮小,等会儿他们还要搬运东西,鹤知知不愿站在这里占地方,便趁着雨还没落下来,先走出去,找地方避一避。
只是刚走了没一会儿,乍然雷鸣轰响,电光唰然爬过天幕,将整个大地照得瞬间惨白。
鹤知知冷不丁抖了一下,刹那间便可见到滂沱大雨好似被一只大手从空中倒了下来,从远处咄咄逼近,瞬间便到了鹤知知眼前,将她淋了个透湿。
一阵马嘶声遥遥传来,鹤知知循声看去,这才发现路中间竟极速驶来一辆马车,下意识往旁边退让。
马车里的人似乎也发现了她,下了狠劲将马勒停,马车停在她身侧。
那马高高扬起蹄子,几乎能将鹤知知整个罩住,背后是雷鸣电闪,场面颇为惊人。
等马落下来,鹤知知才发现拽着马绳的人竟是睢昼。
睢昼仍是那般打扮,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跳到鹤知知面前。
巨雷轰响,雨珠子砸得人脑门疼,地上溅起的飞砂碎石也打着小腿肚,四周像是被铁桶罩住,无处可逃。
雨水几乎是顺着鹤知知的脖领子往里倒,一阵大风吹过,雨帘都被吹变了形,地上泥水被躁动不安的马践踏起来,睢昼忽地伸手,环在了鹤知知身后,用衣袖挡住了飞溅的泥水。
“先进马车。”
睢昼声音刚落,鹤知知只觉身子一轻,竟被他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雨水劈头盖脸,睢昼调整着手上的动作,环住她肩膀将她摁在怀里,以自己的身躯替她挡去一些。
鹤知知眼睛都睁不开,本能地攀着睢昼半边肩膀,顺着他的动作偏头躲在他胸膛处,雨水落在她颈窝,顺着前襟下的弧度流了进去。
接着被睢昼抬起来,送进了车帘。
进了马车,总算躲过了那浇头的暴雨,鹤知知竖起耳朵,听到外面睢昼似是嘱咐了什么,接着马嘶长鸣,飞蹄哒哒声极速远去。
鹤知知心头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衣袖。难道睢昼走了?
四周看不见,外面到处都是暴雨,平日里熟悉的宫城也好似完全变成了恐怖的模样。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熟人,鹤知知不想独自被扔在这儿。
下一瞬门帘被一把掀开,睢昼湿漉漉的面容出现在门前,同她对视了一眼。
国师眉宇浓黑,面颊如玉,眼珠一错不错的平稳淡然,好似能抗衡漫天惊雷,雨珠顺着他笔挺的鼻梁滑下。
鹤知知屏息了刹那,赶紧往旁边让开,让睢昼进来。
睢昼撩开袍子在她旁边坐下,用肩背挡住一侧的车窗,拉紧门帘。
“走到半路突然惊雷,马受了惊,险些在人堆中乱窜。”
“为了不伤人,只能将它往偏僻处引,恰巧到了这里。公主怎会在此?”
原来如此。
鹤知知便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摸着鼻子笑出声:“咱俩还真是倒霉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