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好几日,丁洋王世子景流晔才终于进宫。
皇后坐在上首,没有戴那重得吓人的冠冕,只穿戴凤尾金钗,倒显得平和亲近,不似在朝堂之上那般肃然。
景流晔单膝跪地向皇后请安,皇后笑道:“这几日只听闻世子回了都城,却从不见人,本宫正好奇呢。”
景流晔有些不好意思,微哂道:“安置将士们,花了一些时间,是臣失礼了。”
他这次进京带了一千人马,本打算直接由景府安置在大泗城内,最后想了想,还是又退回去数百里,将一千人马全留在了殷江边的一处营地。
那里靠近皇后母族云氏的封地,相当于是主动把人手留在了皇后的监管范围内。
这样,便不至于给皇室带来威胁。
“不要紧,你的事情,你祖母、母亲,早已来信到宫里说过了。”皇后笑着叫他起身,又叫他坐到近前的位置,“这一路可还顺利?”
景家与云家向来交好,景流晔的祖母还曾将幼时的皇后抱在怀中,他母亲与皇后也是多年相识,虽不算太过亲近,但也从未有过龃龉。
如今景家的男儿全都驻扎在东海,只留女眷在大泗城,还颇受皇后照看。
虽然景流晔并不把君臣之道放在眼中,但在这一点上,他对皇后还是心存感念的。
景流晔平时虽然有些不着调,但还是懂得关键,低头对皇后回禀道:“多谢娘娘关心。此番回都城,本就是为了休养生息,当然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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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微微眯眼,声音含笑,似是十分轻松温和:“你年纪轻轻,就说什么休养生息,还太早了些。”
景流晔抬眸,向皇后看了几眼,又垂下,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皇后也并不催促,静静等了一会儿,见他依旧不出声,才提示道:“除了请安,你应该还有话要同本宫说?”
景流晔又重新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娘娘,其实臣确有要事禀报。上个月,父亲带兵训练,无意中发现一处金山,如今已叫人围了起来,没有声张,正待娘娘定夺。”
说完,景流晔从怀中拿出一份卷轴,双手呈递给皇后。
皇后展开卷轴,上面详细记载了金矿的发现位置,以及初步勘测后的结果,皇后细细看了许久,凝神不语。
她的面容年轻时亦是天下闻名的娇美,如今美貌被掩映在威重与难以捉摸的深沉之下,倒不再是她身上最夺目的光点了。
待在她面前,稍久一些,心虚之人便要觉得小腿肚发酸,景流晔虽不至于心虚,但肚肠却是一刻更比一刻纠结。
“为何不知会当地的节度使?”
皇后终于幽幽问。
发现金矿是大事,尤其是十五年前西边发生那场大事,采商之路断绝后,国库再不如从前丰盈。
国库空薄,边疆便难以稳定。
近年来周边小乱不断,虽不至于影响大金根本,却淋漓不尽,难以根除,年年催促平匈奴的折子累起来,恐怕能装满一整座殿宇。
可知,皇后并非不想彻底解决,只是在如今这个情形下,任何一场对外征伐都有可能打乱大金人民平静的生活。
徭役,赋税,征兵……等等都要加重,潜在的民怨、外部的隐患,实在难以权衡。
若是能使国力强盛,这些问题自然不必再考虑。
此时东海金矿出现的契机,就极为巧妙。
这金矿到底是有多大体量,已发现了多久?
如此重大的事,丁洋王却瞒着节度使,是否已经存了私吞金矿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