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海快马赶回的丁洋王世子到了王城,却没有先进宫请安,而是绕到了皇城西北角的将龙塔,来找高塔上的国师。
睢昼十岁之前曾在东海丁洋王府住过一段时间,与世子便是那时起相熟。
两人面对面隔桌而坐,世子低头转着茶杯,皱眉打量水面上飘着的花瓣。
“粉色的茶。”世子啧啧有声,“在东海边境,粉色的姑娘都少见。”
两人多年不见,但常有书信往来,言谈之间十分熟稔,今日长谈过后,更是连最后一点顾忌和生疏也没了。
睢昼直言道:“你今日初回皇城,宫中恐怕都还没收到消息。你应该先去面见皇后与公主。”
“为何?就因为臣子应当效忠?”世子嗤道,“我早就不信愚忠那一套。更何况,先帝早逝,大权旁落,如今这皇后、公主,弱女之辈,哪里值得什么忠心。依我说,我宁愿效忠于你,我方才说过,整个东海反正一直听你调令。”
睢昼眉眼沉凝,嗓音压得极低:“景流晔。”
被喊了大名,景世子噎了一下,讪讪压下了话头。
“好罢,我知错了,当我没说过。”
虽说自诩熟稔,但眼前这位国师若真动起怒来,景世子也不敢招架。
他双眼转来转去,尽量自然地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对了,你还记得千机府?”
睢昼颔首。
“我这次北上,经过千机府,去里面讨了样好东西。来,你找间密室,最好暗不透光的,让你看看。”
千机府是江湖中最善奇巧机关的门派,相传是鲁班后人一代代传袭而来。
对于千机府的东西,睢昼还是感兴趣的,于是起身,在一旁的书柜某处搬动了一只貔貅,墙上石门发出巨响,缓缓转开,显出一条密道。
身处换成、地势幽静的月鸣殿,竟然有这样长的密道,恐怕连宫中负责建造此殿的工匠都不知情。
景流晔眼神一闪,颇具深意地看了一眼睢昼,随他一同走进密道。
密道狭长,到了底端反而极其开阔,是一个比月鸣殿还要大出几倍的单层宫殿。
将龙塔靠着多宝山,想必睢昼是借着山势,在山中挖空了一层,作为月鸣殿的巨大“后院”。
睢昼挑了一间请他进去,景流晔却面色躲闪,示意要跟在睢昼身后。
身处自己的地盘,睢昼并未多加防备,提步走进。
身后“咔哒”一响。
睢昼倏然回头,发现景流晔掏出一把铜锁,在门口死死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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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知知用完午膳后,这一日专门没有午睡,坐在静室等睢昼过来。
静室里什么都没有,鹤知知坐得无聊,又起来站一会儿,到窗边走动走动。
瞳瞳贴心道:“殿下要不去睡一会儿,等国师大人来了,奴婢叫醒您。”
鹤知知扯唇一笑:“我自己我还不知道?你们要是叫得醒我,上一回也不至于让国师在外面等半个时辰。”
她到处走动,时不时叫人过来问时辰,直到半个时辰后,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现在已经比往日国师来的时辰晚了三刻钟。”鹤知知轻道,“他从不迟到,今日是怎么了?”
周围婢女都能感觉到公主的低气压,伏下身子,不敢妄加猜测。
鹤知知拿出竹管,又看一遍。
这是暗卫送来的最新一封密信,记录了睢昼晌午的行踪。
记录在“巳时,有客到访”这一句结束,如有新动向,暗卫定会再传信回来,可现在并没有。
那便是说明,睢昼见了这位贵客之后,就没有再从殿中出来过。
鹤知知转过身,叫来福安,发上玉簪发钗环佩作响。
“去月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