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棠将那块精美的蛋糕向谢绯面前推:“吃过晚饭了吗?”
谢绯摇摇头:“我在面摊上吃了一碗炸酱面的。”
陆青棠便结了账,领着谢绯出门。他提起谢绯的包,轻飘飘的,顶多装了几件换洗衣裳。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陆青棠酒气上涌,敞开领口也散不掉那股烦闷,一路无话。
陆青棠将谢绯领到了自己的住处,掏钥匙开门:“今晚在这里将就一宿。”
他没问谢绯的来意,也没问她将要如何,只是出于风度给她一个住宿,不叫她孤身在外。
陆青棠把灯打开,转头却不见谢绯跟进来。
却对上了一双含泪的眼睛。
小姑娘无声无息地在哭,眼泪滚了满脸,顺着尖尖小巧的下巴往下滴。
叫他心烦意乱,心里如同被什么尖锐地扎了一下。
太麻烦了。谢绯与他从前招惹的姑娘都不一样。那些姑娘嬉笑怒骂,一个个都是人精,她们会变着法儿地找陆青棠的麻烦。
可谢绯不一样。
这也是他为什么与谢绯断了联系,再不看她寄来的信。
陆青棠一晚上的酒气都化作烦躁涌了上来:“你哭什么?”
谢绯颤了下,粉润的唇用力抿住,却是没能忍住,更委屈地抽泣起来。
陆青棠捏了捏眉心,放软语气:“姑奶奶,你这是在委屈什么?”
哄了半天,谢绯抖着嗓音道:“我是喜欢你,你也不能把我当成那种坏女人……”
这句话信息量未免太大,陆青棠怔了怔,终于从谢绯通红的脸颊里领悟出意思来。
他不知道谢绯是被什么样的家庭养大的,羞怯得如同旧时闺秀,谈爱时却浓烈如火,天真热忱,兴冲冲捧出一颗心来。
稍稍一伸手,就能掬起满捧爱意,抑或将她的心摔得粉碎。
陆青棠短暂的恍惚后,轻笑起来:“我只是怕你在外面危险,领你回家住罢了。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还是说,你有介绍信去住招待所?”
谢绯站着不动,扭着手指道:“我……我有住处。我在大树下的那家订了大通铺,不用介绍信就能住。”
“那种地方怎么能住!”那家陆青棠知道,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想到谢绯一个人住在那种地方就叫他火冒三丈。
他语气这样差,吓得谢绯哆嗦了一下,小鹿眼里又汪起了水光。
两人认识以来,陆青棠都是温柔亲和的,谢绯第一次看见陆青棠这样的一面。
谢绯脸色苍白起来:“我来找你,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陆青棠打开门:“你一定要在外头,挨着冻跟我说话吗?”
谢绯咬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迈开脚步进了屋。
太好骗了。陆青棠心中越发烦躁。
屋内很暖和,装修风格冷硬,东西少且干净,与陆青棠其人丝毫不相符。
陆青棠让谢绯坐在书桌边。他提起空荡荡热水瓶,皱眉去厨房烧热水。
他找了个干净杯子洗干净,又翻找柜子里的东西。他记得有一罐别人送的进口奶粉,兴许小姑娘喜欢喝。
他隐约觉得自己漏了件什么事,可酒精麻痹了神经。直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动静。
陆青棠忙冲进卧室。
谢绯脸色惨白地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沓没拆封的信。那些信原本被垫在凹凸不平的桌脚下。
陆青棠张了张嘴,却发觉此时说什么也是无用。
谢绯眼里又汪了水,却始终没有落下。她小声道:“我来北京是想问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了。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你一封也没有回。”
她努力笑了下,没有成功,却把眼泪带了下来:“现在没必要了。”
陆青棠扯了扯领口,屋里的热气叫他烦躁。他道:“对不起。”
谢绯忍着抽噎,道:“是因为刚才那个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