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四叔去哪啦!”
“哦?”
“在东城,”小曹叡踮脚,附在崔缨耳畔道,“那里有个斗鸡台,全城的公子们都爱去那儿玩呢,保准能找到四叔。姑姑,叡儿也想去看看!”
崔缨回想起先前去的东市,满街尘飞娱乐场所,果断摇了摇头。
“不去,你四叔才不会去那种地方呢……即便有,也就一两次而已。你还是小孩子,怎么能让姑姑带你去那里呢?”
“哎呀,姑姑好,好姑姑,你就带我去嘛——就一次啦——”
被小曹叡磨怕了,崔缨无奈地只好笑着答应。其实她也很好奇,曹植在那么热闹的园宴里,都不见人影,到底去哪了呢?好像,自从府门一别,他就再没有找过自己。
这,万一那家伙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就一次哦,我们去西城外,坐马车去。”
顶着绿油油的蕉叶,两个小大人踱步行至西园边,透过幽幽密竹缝隙,可以远远望见铜雀台的施工光景。
铜雀台在去年冬天已落成,正在进行最后的台阁殿宇装修工事。望着巍峨耸立的阙台,崔缨暗叹不已,眨眼却看见,台上有个青年男子,顶着炎热的太阳,正汗流浃背地督工奔走,突然往崔缨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好,你爹发现咱啦!小叡儿,快跑!”
崔缨偷笑不已,连忙扶着蕉叶往回撤,只把小曹叡一人丢在后头。
“姑姑,等等我呀!慢点——呜呜呜——”
“哈哈哈。”
…………
马车轮转,仆夫将崔缨和小曹叡送到了东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街道拥堵,两边都摆满货摊。
崔缨抱着小曹叡,穿过人群,来到飞禽走兽区,有些公子哥,在驯服赛马与走犬,有些公子投掷木块,玩击壤游戏。崔缨远远看见一处斗鸡大围栏前,聚集了上百来名看客,叫声扰攘,不少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曹真、何晏、曹彪、刘桢、王粲、应瑒……再挤进去,果见曹植盘腿坐在木架台上,兴奋得手舞足蹈,而夏侯璞穿着市井布衣,叉腰站在对面,如壮汉般,喊斗声嘶力竭。
只见,围栏里尘土飞扬,有两只雄壮的公鸡,怒目圆睁,正扑腾着双翅互相撕咬,大把大把的羽毛掉落在地,它们势均力敌,久久不分胜负,看客莫不鼓掌叫好!
小曹叡嚷嚷要凑前,被曹真发现,于是曹真将他举过头顶,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笑眯眯地指给他看。
“青云!青云!啄它——啄它——”
夏侯璞挥舞着拳头,信心百倍地扬言道:“子建,这局我必定赢你!”
“阿姊,适才你可输了两场啦!”
曹植笑得面红耳赤,“嘶哈嘶哈”猛灌烈酒,还将酒水掬在手心,朝着他的“战鸡”鸡冠播撒去。
“白凤!咬——白凤!给我狠狠地咬——”
当街箕踞饮酒,斗鸡吆喝,撸袖下注。崔缨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模样的曹子建。他长发高高束起,头系抹额,留着几缕乌黑的发丝,编成小辫,精神焕发,似乎还抹了白粉出门逛街游玩?
“赢啦!四叔赢喽——”
小曹叡坐在曹真头顶,拍掌大笑。
只见,曹植的白背彩羽雄鸡占据上风,将夏侯璞的玄碧雄鸡啄得弯下了头,只敢匍匐在泥地里,判官判定了胜负。
“好——”
看客欢呼声雀跃。
曹植身后的少年公子们,将曹植从木架台抬下,捧得很高很高。今日他们跟着曹植下注,赚得盆满钵满。曹植也乐此不疲地享受着,这周身的人缘和赞誉。
目光飘忽人群中,突然与崔缨冷漠的双眸对视,曹植笑容僵住片刻,旋即故作无视,刻意往夏侯璞的方向走去。
曹植不避男女嫌礼,径直搭上了夏侯璞的肩膀,笑呵呵地拍拍自己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