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是高轿,又不是花轿,算得上什么王后。”
殷鞅唇角一勾,薄薄的眼皮一抬,轻飘飘地看向涨红了脸的越国使臣:“等王姬成为我殷地的王后后,也是要随我入太庙祭拜,出来受数十万殷人跪拜的。”
他冷嘲:“怎的,你们越人不是自诩中原人士,受礼教影响颇深,称呼我们殷人野蛮无礼么?真是可笑,我一野蛮人尚且知道国君成亲要明媒正娶,入太庙祭祖,你们越人却不懂呢?”
在越国使臣的气急败坏中,殷鞅道:“越王所谓的爱重,原来不过如此。”
越国使臣险些被他气了个仰倒,本想斥责殷王无礼,居然大庭广众取笑他们国君,但是想到之前被夺走的十座城池,终究还是强忍怒气,咽下快要出口的话。
殷人太厉害,他还是有些怕真的惹怒了殷鞅生气的。
越国使臣泄了气,殷鞅不再去管他,转头去看仍在深思的魏国使臣。
他扬眉:“不知使臣怎么想?”
魏国使臣道:“此事万万轮不到我来决断。”
他俯身朝殷鞅深深躬下身子,比进屋时要恭敬许多,“请容殷王准我命人快马加鞭,把您的结亲之意诉于国君,由国君来定夺这门亲事。”
殷鞅不置可否地点头,察觉到胸口的闷意,嘴唇抿紧。
这具身体如今极为容易感到疲倦,殷鞅不愿意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毫不留情地赶人:“我还要与朝臣商量国事,就不与使臣们闲聊了。”
魏国使臣着急要把消息递回定邺,因此爽快告退。
燕国使臣紧随魏国使臣离开,剩下越国使臣还想与殷鞅说道说道,但人高马大、腰带佩刀的殷人侍卫往面前一站,终归还是收了心思,脸憋得又红又紫,从牙缝中憋出一句“我改日再来”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使臣们相继离开,忍了许久的殷鞅终于由着胸口的闷意舒出,垂首重重咳嗽出声。
奴仆安静站在一旁,等他咳得差不多了,才递上早就备好的汤药。
殷鞅表情漠然地单手接过药碗,仰头一口饮下。那么苦的药,他第一次喝时还会皱一皱眉头,喝了几年后,竟也能做到喝完一碗眉眼都不动一下。
一日三餐地喝药,身子有多少是靠着药养的不知道,味觉倒是被药毁得差不多了,吃什么好像都成了一个味。
殷鞅喝完药,任由涩意在口中蔓延。
奴仆递过蜜饯,他看了一眼,不感兴趣,让奴仆退下,等奴仆带着空碗和未动一口的蜜饯到了门口,他又忽的喊住奴仆。
奴仆疑惑跪地:“国君……?”
“……”
殷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住奴仆。他沉默已久,手指微微蜷缩,闭了闭眼:“给我拿几块糕点来。”
国君不是最讨厌甜食?
奴仆大惊之下,险些没端稳手中的空药碗。好不容易稳住药碗,他连忙掩盖面上的惊讶之色,应声俯下身。
奴仆从屋内离开后,很快又有人进屋。
侍卫低声和殷鞅汇报:“燕国使臣追着魏国使臣离开后,两人交谈几句,燕国使臣不知为何动了怒,率先离开。”
这是吵架了?
殷鞅没觉得意外。
侍卫退下,屋里剩下殷鞅一人。
他眼眸半阖,想着三国使臣为何会突然返回埕陵,并且上来就是让他送皎皎离开的事情。想来想去,他也只能在这些事情的背后窥得一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