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彰把越鲥放在伶人坊,强令百姓去看越鲥受辱的模样,不过是想让大家明白,越鲥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先王最宠爱的孩子,他现在是个卑贱的伶人。
一介伶人,是当不了越王的。
可惜越彰真是个糊涂人。
他以为他用这种方法折辱越鲥,既是侮辱了越鲥,又是斩断了越鲥登位的希望,却不知在这几年中,长颍城中不少贵族对他的不满已经越积越深。
从越彰受了燕人挑拨去和殷人作战开始,他好大喜功又昏庸荒诞的性子就已经让许多人失望。等到了这一年,殷人连夺越人近十座城池后,越彰的所作所为更是让长颍上下都彻底寒了心。
斩忠臣、弃流民、杀百姓、戏幼弟,一桩桩一件件,无不罄竹难书。
看到大臣们联名上书,要求他把越鲥接回王宫好好教养,越彰气得又想要杀人。
但即便他是个蠢人中的蠢人,此刻看着奏折下署的一连串密密麻麻的人名,也知道这回不能动手了——整个长颍总归才多少官员?名字几乎都在这上面了。
“早八百年前越鲥被赶到极乐坊的时候,这群人去哪里了?”
越彰在宫里大发雷霆,砸碎手中的夜光杯:“现在一个个都跑出来做好人!他们之前窝囊得躲在家里,对外说是病得要死了,现在都出来蹦跶,生怕我不知道他们胆子肥了似的。”
他恨恨道:“肯定是殷人在作祟!他们想要吞并我越国,便让这群人在长颍捣乱,如此里应外合,长颍迟早要被他们吃下!”
说到此处,越彰苦闷:“现在连殷地的一群蛮子都会动脑了,气煞我也。”
越彰认定长颍的臣子们都是受了殷人的好处,通通是卖国贼子。
等到春末夏初,姜王室派遣人来长颍,他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长颍的臣子们背后的确有人撑腰,但给他们撑腰的却不是殷人。
“……姜王室?”
自从知道极乐坊的杂役们消息灵通,皎皎便经常随灵鹿一起来听杂役们说最近长颍发生的事情。
在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称后,她问杂役:“我只知道燕、越、殷、魏四国,却不知道这个姜王室是哪里来的?”
“原来皎皎姑娘不知道姜王室。”
杂役清扫着落叶,听到皎皎的问题后,随口回答道:“数百年前,姜天子统一中原,分封各地诸侯,接受各地朝贡,威名享誉四海。名义上,各国都要尊姜王室为天下之主,每年进贡的。只是近百年来,燕、越、殷、魏四国崛起,姜室式微,威信便大大不如以前。“
听到杂役这么说,皎皎沉默:……还真挺式微的,式微到原书作者都没认真提过几句。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殷鞅最后入主中原,书里好像提过姜天子自主让位了?都没怎么挣扎。
灵鹿在一旁看着皎皎笑:“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啊?你们燕地的人不说这个吗?”
皎皎道:“我以前在的地方只是燕地一个普通的郡城,不是王都,我们那里的人不谈这些。”
她看着灵鹿:“我才要问你们呢,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
燕地重礼仪尊卑,百姓甚至不敢多谈国君,更遑论是姜王室,皎皎当然不知道这些。
即便是二公子在教她读书的时候,都不会多提起别的国家。
听到皎皎的问话,灵鹿沉思:“好像是上任国君在位时兴起的,大家都爱在茶馆酒肆说这些……”
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声:“不过我们听得最多的还是越人如何强大,如何威震多国,连姜王室都要退避三舍……”
皎皎明白过来:感情是夸自己的时候,顺便给大家科普下前情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