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根本没听到皎皎在说什么,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
皎皎看着他的笑,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
她突然明白一点:她把越鲥当做救命稻草,其实越鲥也一样,他也把她当做救命稻草。
命运半点不由人,他们都是书里没几笔的早亡人,也是在这个乱世挣扎的可怜人。
窗外风雨声太大,越鲥什么都听不到。
他怔怔坐在窗前,终于再一次看到了皎皎的泪水,却不如想象中高兴。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着,疼得他捂住了左胸。
皎皎无声落泪。
她流泪和越鲥不一样,是安静的,不像他那样想要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力,豆大的泪水积蓄在眼眶里,眼睫微眨,便无息落下。
越鲥使劲用手捂住右耳,想要用健全的左耳去听她的哭声。
可风雨声太大,他什么都听不见。
于是又慌慌张张地去关窗户,回身继续保持着右手捂住耳朵的姿势,左手去擦她的眼泪,磕磕绊绊对她道歉:“是我不好,我上回不该对你发火,这回又不该故意不听你说话……你别哭,我以后不让你哭了。”
门窗关上,耳鸣的右耳也被紧紧捂住,可越鲥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这才隐隐约约反应过来,她哭是不出声的。
她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指尖,他被烫得收回了手。
怎么会有人哭时不出声呢?
不哭出声,谁来爱她呀,她怎么不懂这个道理。
十五岁的越鲥茫茫然放下了右手,任由烦人的耳鸣再度侵袭。
可他放下手,却有人伸出手,替他捂住了右耳。
皎皎捂着他的右耳,一动不动看着他,对他说:“我去戏坊是为了你。”
她重复:“为了你。”
越鲥傻愣愣。
两人身上都是湿的。他问皎皎:“为什么?”
窗外暴雨飓风没停,风呼啸而起,暴雨砸在窗上,天空都是阴暗的。
皎皎放下捂住他右耳的手,轻声道:“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在将来救了我。”
这样便不算欺骗了吧?
她垂眸想,心底是愧疚的。
越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低垂的眼睫,和挂在眼睫上的泪。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皎皎的模样,想起了她手里快要握不住的兰花。
越鲥怎么会不知道,越人爱一个人就会送那人兰花。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她是被很多人爱着的。
被那么多人爱着的她,在那一晚,眼里却只有他。
越鲥忽然又想要为皎皎作画。
他笨拙地拂去她眼底的泪,对她说:“真好,我居然能在你的梦里帮到你。这样的梦,要是我也能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