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
荆、南、枝。
脏。
脏、脏、脏、脏、脏……
字起初是歪歪扭扭的,后面却越来越规整,刻的力度也越来越大。他起初还刻自己的名字,后来却只刻“脏”这个字,一笔又一笔,冷静却用力。
皎皎的指尖颤抖起来。
这居然是荆南枝的房间。
或者说,这里曾经是他的房间。
皎皎攥着玉佩,跪坐在床上许久,睡意彻底消散。她从床上磕磕绊绊地跑下来,赤着脚鞋也不穿,就跑去不远处的案牍上翻书本。
这几日她过得浑浑噩噩,注意到案牍上有书也不打开,此时却慌慌张张地把书翻开。
是几本枯燥无味的兵书。
皎皎捏着书,贴在窗棂下,通过从窗上雕花空隙中泄露出来的光亮去辨认上面的字迹。光线黯淡,可她还是竭尽全力地去认每一个字。
终于,直到翻到兵书最后一页,她才在书的右下角看到了一句短暂的批注。
&ot;……南枝留。&ot;
是他!真的是他!
幽平郡出来的,只有一个荆南枝。
这居然是他的房间。
手中的书滑落在地,皎皎坐在地上,几乎能想象出年幼的荆南枝坐在书桌前读书的模样,也能想象出他在无人时默默在床上刻下一个个字的模样。
他是以什么心情,刻下那么多个“脏”字的?
皎皎又想起那晚他们在山洞分别时的模样。
他说他会回来的。
可他回去了,发现她不在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皎皎不敢想。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本书,荆南枝是假的,她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那些相处的时光都是假的么?
给她刻了那么多木雕的荆南枝,给她做秋千的荆南枝,带她傍晚看落日、晚上看萤火虫的荆南枝,都是假的么?
还有她娘。
那些曾经相依为命的日子、一起做糕点、晚上躺在她娘怀里说着悄悄话的日子,都是假的么?
皎皎坐了一整夜,未曾入眠。
等到晨曦钻过窗棂的雕花落入屋内,在她面上留下明灭光影时,她终于想明白,她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
想起芸娘温柔的面庞,和那日夜晚说着会永远陪她的荆南枝,皎皎的眼中盈满泪水。
她想,她不能死,她要活下来,活下来去见那些她必须要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