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茫茫然看着她娘同牧原离开。
她坐在柜台后,看着他们离开,背影登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这个时间点没人来买糕点,她双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着地上石板的裂缝,怔怔然出神。
书也读不进。
芸娘这回真的同牧原谈了许久。
不知道牧原同她说了什么,一个时辰后,她回来时,眼眶是红的,看见皎皎就流下眼泪。
牧原没有跟着再进来,或许是先走了。
皎皎一见她娘的眼泪,自己的泪水也霎时间掉下来。她不知道芸娘为什么哭,但她总是见不得芸娘哭的。
于是她噙着眼泪问芸娘:“娘,是谁欺负你了吗?”
她捏起拳头:“是牧原欺负你了吗?我去教训他!”
芸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笑着笑着又带了泪。
她把皎皎抱在怀里,哽咽道:“皎皎,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皎皎是晚上同芸娘睡觉的时候,才知道芸娘白日为什么哭的。
“是不是有很多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
她抱着皎皎,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着颤,但又死死地咬紧牙关,恨道:“那群顽童,是不是喊过你……喊过你……”
野种两个字,她说得泣不成声。
这都是过去多少日子的事情了。
皎皎去擦她眼泪,软声解释:“娘,那群骂我的都被我打回去了,后来荆南枝来了,那群人更加不会惹我了。”
她笑:“娘,我厉害着呢,别人欺负不了我的。”
芸娘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沉默不语。
她想,闭上了嘴,那些人心里便不真的那么想了么?
又忍不住伤神:没爹的孩子,是不是真的会一直被欺负?
几天后,当芸娘说要与牧原成亲时,皎皎心里竟然是出奇的平静。
她笑嘻嘻地一把抱住了芸娘的腰:“哇,我居然还有能参加娘亲的婚礼的一天!娘您一定要幸福呀!”
只有荆南枝看见了她转过身时眼眶里盈满的泪。
晚间的时候,芸娘在屋内绣花,皎皎坐在屋外的秋千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静默站立,没有劝她别哭,只是很安静地陪着她,等她哭了一阵子,才问:“不舍得?”
皎皎抽抽噎噎:“我不是舍不得……我只是觉得难过。她之前不想成亲是为了我,如今想成亲又是为了我。她不知道的,我一点都不在意被喊野种,嫁不出去又怎么样,我从来不在意的。可我知道她在意。她只是怕我被欺负。”
她哭着哭着自己卸了力气,近乎赌气道:“我才不需要她保护!我要保护她!这里一点都不安生,到处都是战乱,她一直不容易,没我保护怎么办……”
泪水盈满了她长长的眼睫,几乎悬挂不住,摇摇欲坠。
荆南枝伸手,拂去那欲掉不掉的泪珠。
他的指尖是冷的,她的泪珠却是滚热的。一路从指尖烫到了他心里。他觉得自己的肌肤被风吹得有些凉,但血液应当是温度不低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这样,除了皎皎。
许久之后,荆南枝才出了声。
他轻声道:“皎皎,我帮你。”平静的眼眸泛点涟漪,无人知道他心底是下了何等的决心:“你要保护你娘,我帮你。”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不仅如此,我还要保护你。
知道芸娘和牧原要成亲的消息后,夏酉居然没有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