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点头,很重,又哭着笑:“我知道,他很好,他对你很好。”
“嗯,他命令逃生舱脱离后,我叫他的名字,他说他在,可是现在,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祈言嗓音很轻,潜伏在深海之下的情绪翻涌而出,将他的心脏死死抓住,连带着呼吸都在痛。
“他还对我说了抱歉,他知道我看见过的事都不会忘,所以让我可能的话,就把那段记忆忘记。”
“可是……可是我就是遇见他了啊。”
“我又怎么舍得忘。”
八年前是这个人,八年后回到勒托,遇见的,还是他。
他有什么办法?
他舍不得忘记,一丁点细枝末节也舍不得遗忘。
他开始想,怎么才能将记忆封冻、定格,怎样才能让他仅保有的这一点存在,不会消散。
甚至已经在恐惧,十年、二十年后,他又要怎么向自己证明,遇见陆封寒不是来自他的虚构,不是他的一段妄想?
伊莉莎将祈言冰冷的指节拢进手里,哽咽道:“我知道……不用忘,你可以一直记得,只要你还记得,他就依然在。”
祈言看着伊莉莎,喃喃自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难过?会、这么冷?”压抑至极的思念冲破限制,祈言再次感觉到有什么被生生撕去的疼痛,“一秒也可以,伊莉莎,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一次……”
伊莉莎闭了闭眼睛,她想起二十年前,林稚怀孕时,她们一起在花园里晒太阳。
她们期待着这个生命的降临,想着要牵着他学走路,教他说话和写字,看着他找到朋友,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在他因感情无措时,告诉他“这是爱情”。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幕,会是这样的情境。
将祈言的手指慢慢展平,伊莉莎语气温柔,双眼湿润着望向祈言,告诉他:“因为你爱他,你爱他,所以你才会难过,才会不舍,才会想记得,不想遗忘。”
祈言缓慢地眨了眨涩痛的眼睛。
他……爱他吗?
当这个疑问浮起时,他想起了星舰上那个仓促的吻。
很烫,有些疼,又温软。
像旷远绚丽的星云中,亘古的恒星刺破重重尘埃,遥遥将他的双眼照亮。
伊莉莎说的,是对的。
他爱他。
他爱陆封寒。
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祈言哽了哽,心里念到这个名字,眼泪又流了出来。
原来。
在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爱上一个人之前,他就已经爱上了他。,!
,很用力,连续划了很多次才划出了血。然后他就捏着金属片,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血沿着手指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他受伤了,他在等陆封寒来给他包扎伤口,用愈合凝胶,用绷带……可是他在那里站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人,”
奥古斯特哽了声音,“他怎么等得到?他怎么等得到……”
伊莉莎红着眼睛,背过了身。
明明平日里,祈言感情表现得很淡漠,几乎从来没有显露过激烈的情绪。
隔着一道门,传来医疗机器人短促的两声提示音,伊莉莎擦了擦眼泪,开门进去。
祈言躺在床上,比刚回来时消瘦了太多,往日的衣服穿在身上,都像灌着风。他朝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眼里隐隐期待着什么,又在下一秒熄灭。
祈言觉得全身哪里都在疼,特别是心口的位置,心悸明显,让他难受地想吐。
伊莉莎坐到祈言床边,柔声问:“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仿佛打破了祈言某种禁制的情绪,他说不出话来,眼睛慢慢染上红,眼泪停不下来般从眼里滑落,放在身侧的手指颤抖着,死死抓紧床单,青白到再无丝毫血色。
他将一切呜咽尽数压在身体里,直到整个人小幅度开始轻颤,才终是沙哑出声:“我好疼啊……伊莉莎,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