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能见过这样的手术。死皮赖脸留下来,真是他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了!
宋子苒一层层切开脂肪层,打开腹腔,扒拉着里面的器官,寻到了阑尾的位置。果然凶险,阑尾已经穿孔,若是再耽搁些时候,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她飞快地切掉阑尾,清理好腹腔,又用羊肠线一层一层地缝上。最后一个线头打上结,手术顺利完成,就看伤口愈合情况了!
宋子苒一遍一遍清洗着自己的手——没办法,手术手套没有她的size。再说了,这么多人盯着,即便有能用的手套,也无法拿出来呀!
宋子苒又教阿仁,如何清洗和消毒手术器材,如何保管器材。阿仁兴致勃勃地做着,在他心中,小神医就是他的师父,徒弟帮师父做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青玄神医看了一眼雪亮的手术刀钳,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是你家祖传的?”
“啊?昂!是我从家带过来的!”宋子苒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师父的问题。青玄神医以为她们家有祖训,不得泄露,便没有再追问。
宋子苒取出一瓶药丸,递给青年道:“一日三次,一次一粒。我明日这个时候,回来查看患者的伤口……患者没有通气前,不能吃饭,水也尽量少喝。若是起烧了,吃一粒这个。”
宋子苒交代完,便爬上马车,回家去了。以前她义诊完太累,都是霍羡阳给抱回去的。后来,她的哥哥们觉得,亲哥亲大伯一堆,让个外人抱妹妹回家,便自发地轮流来接妹妹。
宋子苒觉得,她在崇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总让人抱来扛去的,像什么样?便买了一辆马车,每天接送她上学下工。
赶车的,除了霍羡阳还能有谁?他堂堂暗卫首领,教导无数暗卫的教头,继保镖后,又沦为了车夫……
上午学针灸、医术,下午义诊,临近傍晚又做了一台手术。五岁的小奶娃,终于累瘫了。还没到家,就呼呼睡了起来。
到小孙女回家的时辰了,还不见人影,吴婆子早就在门前转悠好几圈了。远远看着熟悉的马车过来,吴婆子松了口气,迎上去。看着里面睡得昏天倒地的孙女,她问起今日晚归的原因。
听了霍羡阳的话,吴婆子那个心疼呀!本以为学医能让孙女有个一技之长,将来在夫家能站住脚跟,谁知道学医这么累。
每天不收钱给人看诊也就罢了,还要不分时候地抢救重症病人。她孙女才五岁,正该无忧无虑玩闹、开心的时候,却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如果不是孙女喜欢,她早就劝她放弃了。
吴婆子把孙女抱回炕上,看着她睡了一个时辰后,忍着心疼把人喊起来,喂她吃了点东西,才给她擦洗过后,让她睡下。
第二天,吴婆子没有叫醒孙女,而是派了九毛,去王府请假——她孙女太累了,多休息半天又怎么样?她就在这看着,谁来都不好使!
宋子苒一觉睡到大中午,美美地吃了一顿她奶做的爱心餐,又去了慈仁堂。吴婆子劝她多休息一天,却被她婉拒了:
“奶,那些领了号的百姓,多是身上有病痛,却没有钱医治的。我耽误一天,他们便多承受一天的痛苦。再说了,每天十个号,今日不去,明天就好多看十个病人,积压在一起会更累。
奶,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放心吧,我肯定把自己的身子放在第一位。我就是不顾念自己,我师父也不会让的。我今天早点回来,教奶做新吃食……走了,晚上见!”
到了医馆,她先去手术室查房。老者昨晚就醒来了,精神头不错,就是没通气不能吃饭,正冲他儿子嚷嚷着饿呢。
宋子苒问阿仁:“患者昨晚情况如何,有没有发烧?”
阿仁摇摇头,道:“没有,就是刚醒来的时候,吵吵着伤口疼。还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让人随便划拉呢?把他儿子训了好一通。后半夜才睡着的,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又吵吵着要吃东西,谁劝都不好使……”
“那就给他吃呗!”宋子苒淡淡地看了老者一眼,道,“没啥大不了的,顶多撑爆肠子。就当我昨天的努力,全都喂了狗便是!”
“你这小娃娃,怎么说话的?你家大人怎么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老者本来饿得浑身哆嗦,脾气怎么都忍不住,这下子,终于有了爆发口。他指着宋子苒,吧啦吧啦一阵输出,就差破口大骂了!
青年赶紧上前,一把捂住他爹的嘴巴,小声在他耳边道:“爹,这位是府城赫赫有名的小神医,救过几个必死的患者。您这病,就连同庆堂的孙大夫,都无能为力。
是她,在结束义诊后,不顾疲劳给您做了治疗。上午的时候,孙大夫不是来了吗?他看了您的情况后,啧啧称奇。说开腹这种诊治方法,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来。
爹,您消停点儿吧,万一惹她不开心,把您赶出去。谁还能给您医治?”
“她?就这小不点儿?她还没床高呢,就能给我做开腹?你不会被人骗了吧?说不定,是她师父给我诊治的,算到她头上,人为打造什么‘小神医’的名头呢?”老者用不相信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子苒。
“侮辱、辱骂大夫,你们已被列为慈仁堂的黑名单。以后凡是你们宁家的病人,一概不予医治。阿仁,给他们结算诊费药费,撵他们出去!”宋子苒不紧不慢地吩咐着,然后背着小手,缓缓地走出了病房。真是哔了狗了!说她没病床高,也就罢了,居然敢骂她没家教。昨天就不该救他,这样胡搅蛮缠的老头子,多活一天,也是浪费粮食!
“小神医,请留步!小神医,我爹他老糊涂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替他向您赔罪,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能不能等我爹好了以后,再让我们离开?”青年差点给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