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病了,他发病了。
坎特斯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这是发病时躯体化的征兆,他咬紧了牙,胡乱地伸手想找身上的药,摸了半天只发现空荡的口袋。
没有药,没有药,这一世的他没有随身带药的习惯。
“嗬嗬嗬——”
坎特斯伸手去掏光脑,他想要拨打秘书的电话,但他根本拿不稳光脑,光脑咕噜噜滚到了一米开外,他半跪在地上,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坎特斯!”
坎特斯抬起眼,沉重的眼皮嗬发抖的呼吸中,他看见了朝他踉跄着跑来的兰瑟。
兰瑟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手上的束缚,他不像那些虫,他没有恐惧地逃跑,他义无反顾地向他跑来。
他抱住了他。
“坎特斯!”
坎特斯嘴唇颤抖,他想要说什么,就见兰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三颗药片塞入他的口中。
苦涩的药味黏在舌根,熟悉的苦味让他的神智有一瞬间清醒,他猛地抓住了兰瑟的手。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我的药?你怎么知道我发病了?
无数疑问噎在口中,坎特斯费力撑着昏沉的脑袋,他带着无数疑问沉入了黑暗。
20
已经三天了。
兰瑟望着紧闭的大门,神经质地啃咬着自己的手指,自从坎特斯在俱乐部上发病之后,一切都变了。
坎特斯不再把他锁在香园的暗室,他仍旧住在香园里,但他拥有了自由,他能够随意进出那扇门,甚至离开。
他找遍了香园里每一处地方却一无所获,每一个房间都干干净净,一个微型摄像头都没有。
坎特斯不再看着他了,坎特斯不在看着他了!
惊恐如同无数腐烂的蛆虫爬进了他的喉咙,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
他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身体,坎特斯不是一直很喜欢他的身体吗?七年多时间都无法让坎特斯腻味,他想,这是自己最大的底牌,所以他才会用尽所有手段去诱|惑。
为什么?
为什么坎特斯不把他锁进密室,为什么坎特斯不再继续监视着他,为什么坎特斯不来看他了?
连着三天没有合眼,兰瑟的眼中崩出条条血丝,宛如蛛丝捆束的蝶,一点点失去挣扎的力气,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他不敢合眼。要是坎特斯来了他睡着了怎么办?要是坎特斯看他睡着了又走了怎么办?
手指被啃食,留下丑陋难看的坑洼,兰瑟看着眼前的光脑,缓缓朝他伸出了手。
他敢保证这个光脑是坎特斯留给他的,坎特斯为什么要把光脑给他,他要放他自由?他不要他了,他要抛弃他了吗?
每当想到这里,手中的光脑就变成了灼热的铁块,不敢触碰,仿佛只要他按下开机键,所有噩梦都将来临。
兰瑟啃咬着手指,迟钝干涩的视线再一次盯紧了那扇紧闭的门。
守在门口寸步不离的兰瑟不知道,坎特斯此时此刻就在香园的楼下。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攻又开始守在楼下了?】
【我已经搞不懂了,好好的一个恋爱为什么能谈成这个样子?有什么误会就去说啊,又不是每长嘴巴,看的我心梗都要发作了!】
足足一天一夜,直播间的弹幕连番上阵,偏偏坎特斯油盐不进,既没有和直播间的观众解释这十天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楼下守着,他就这样沉默着,仿佛变成了一块等待的石头。
不仅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着难受,身为秘书陪同的戴维也是如鲠在喉,自从雄子上次发病后就不爱说话了,每天就是坐在这里守着,谁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坎特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病后昏过去前他脑子里有很多疑问,为什么兰瑟会知道他有病,为什么兰瑟会随身携带他的药?后来他醒了过来,他又想到更多。为什么兰瑟不害怕香园的密室,为什么兰瑟表现得那样游刃有余,为什么他能找到泽西,为什么他一直说爱他……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敢想,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一腔孤勇地去寻找真相,却没想过自己是否有接受真相的能力。
他封了香园的暗室,撤掉了香园里所有的微型监控,他的私心让他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光脑,光脑上藏着唯一尚存的监控。
他一直忍着没看。
“雄子,我们该走了。”